“哼,这狗东西,倒也忠心。”
看着躺倒在血泊中的王管家,何进一声冷哼,已经完全相信了李续的话。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胆小懦弱,满口谎言的肥胖之人竟有这样大的勇气,为了守住秘密,不牵连自家主人,不惜一死了事。
刚才王管家突然从身上抽出短刃,直扑何进,情急之下站在王管家身后的何进家将抬手一刀,将王管家捅翻在地,黄忠想阻止都没来得及。
“你们将他拖出去吧。”何进吩咐一声,既然王管家已死,死无对证之下,何进就算想用王管家状告王家也不可能,到时王家随便找个理由就可推脱此事,更可借机倒打一耙,如此一来就得不偿失了。
“呵呵,李公子,可有兴趣陪本官一叙?你我同郡人也,当好生亲近才是。”何进转向李续,呵呵笑道。
“既是同郡大人相邀,续敢不从命!”李续心中一动,急忙恭敬的答道。
自己若想于乱世求生,眼前不就是最好的进身机会吗?何进,几年以后就会成为大将军,位高权重,执掌天下,再加上他与宦官的关系,只要有心提携,哪怕自己目不识丁,他们也可让自己身居高位,至不济也是一县之尊,稍有才识,前途更是无可限量,何况自己不观星象,也可知天下大事……
“大人,此间发生了什么事?”王管家的尸体被抬出去不久,这时外面进来一人,四十来岁,一袭长衫,头戴方巾,冲何进一揖。
“哦,文才啊,来的正好,我与你介绍两位青年俊彦。”何进见到来人,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笑容。
经何进介绍,李续才知道,进来这人是何进幕僚,颍川人士,姓陈名俞,表字文才,跟随何进已有三四年时间,出谋划策,尽心尽力,深得何进信任。
见何进示意屋内下人出去,李续会意,同样让张成及廖化随他们一同出去,顺便将赵启抬到外面帐篷中,外面现在已经沸反盈天,何进带来的奴仆下人正在外面清理场地,搭建帐篷,燃起火堆,听动静,人数怕是不下百人。
见无关人等都出去了,何进正色道:“李公子,先前你说宫内王美人现已怀有身孕,不知是从何处得知?消息是否属实?”
这是何进最关心的问题,王美人怀孕,万一真为当今天子生下一名皇子,那他妹妹在宫内的地位必将不如现在稳固,朝中那些士人集团,也会趁机生事,一个不好,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富贵,可就转瞬即逝了。
“大人,此事千真万确,学生绝不敢在大人面前有半点虚言。”李续说道,“王正勾结盗匪,欲半路截杀大人便是最好明证,否则王家怎敢冒此灭族之罪,行大逆不道之事!”
见何进微微点头,李续接着说道:“至于到底是何人所说,请大人恕罪,学生曾承诺过他人,绝不对外泄露他的姓名,还请大人体谅学生的苦处。”
“李公子信守承诺,义之所在也,本官怎会怪罪于你,不过……”何进眉头微皱,“如此大事,为何本官却不知道,圣上子嗣现今唯有我那外甥一人,王美人既然怀孕,乃可喜可贺之事,正该公诸于天下才对,隐而不宣是何道理。”
李续不知道何进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汉灵帝子嗣少,这是事实,这倒并非是说汉灵帝生不出来。其实早在何进外甥刘辩出生以前,灵帝就生有数子,但却全部早夭,就连女儿也不例外,现今灵帝膝下除了皇子刘辩以外,只有一个女儿,姓刘名某,于今年六月被封为万年公主。
“大人,王家人如此狠毒,竟欲谋害大人性命,不管出于何故隐瞒王美人怀孕之事,其中都必有阴谋,大人此去京城,当小心为上。”
李续嘴里这样说,但心中却对何进的做作不以为然,天知道是不是王美人害怕怀孕之事被宦官皇后得知,到时候被强迫饮药堕胎,王美人为保怀中骨肉,才不得不隐瞒此事。
“这个自然。”何进点点头,也不再说话,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李续要的可不是这么一个结果,沉默了一会儿,李续再次开口:“敢问大人,太平道如今盛行于世,信徒遍布冀、青、兖、豫、徐、幽、荆、扬八州之地,入道信徒达百万众,余者百姓亦有大半信奉其道,不知大人对太平道如此作为有何想法?”
“太平道么?”何进想了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其以善道教化世间,以药草符水治病救人,劝人叩首改过,一心向善,不再为恶,使天下能得清平,少有流民祸乱地方,实有大功于我朝。”
“本官在颍川任职时,也见过太平道的渠帅波才,此人谦恭有礼,气度不凡,以本官看来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听闻其为太平道大贤良师门下的弟子,跟随大贤良师学习过数年仙法,能驱鬼神,可惜本官却无缘一见……对了,李公子怎会问起这个?”
“连大人也是如此想的吗?”李续摇摇头,似乎很惋惜的摸样。
这时一直在旁边低头不语的陈俞突然一下抬起头来,看着李续,眼中精光闪动:“不知李公子对太平道又有何高见?”
李续看了陈俞一眼,冲他点点头,这才看向何进:“不知大人可否听过一句谶语……”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就连好友苏浚也不例外,李续口中缓缓念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苍天已死?苍天已死……”陈俞在口中默念数遍,突然一下起身,逼近李续,“李公子,这句谶语,莫非出自太平道?”
“正是。”李续点点头。
“文才,这句谶语,到底所言何事?”何进见平时一向稳重的幕僚居然如此激动,好奇的问道。
陈俞哈哈一笑,对何进一拱手:“大人可曾记得,在下曾对大人说过,太平道如此盛行于世,蛊惑万民,绝非我大汉之福,今日李公子告知在下这句谶语,足以证明,将来太平道将祸乱天下,甚至动摇我大汉根基。”
何进皱眉问道:“文才莫要胡言,若太平道真是图谋不轨,危害社稷,为何满朝诸公无一人提出此事?”
陈俞闻言一窒,最后却是满脸苦笑,如今朝堂之中,清明之士尚有几人?满朝文武,或为宦官党羽,或为世家门生,所思所想,尽皆在朝堂争斗之中,哪有闲暇去关心天下万民?况且世家之中,或许有人巴不得太平道举事,以动摇大汉的根基,他们才好从中渔利,坐享其成。
只是这一切的代价,何其巨大,天下万民遭此祸后,尚有几人能存?
苍生何辜!
苍生何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