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的别寒顶着一脸的疲惫打开了房门,却看见一身白衣的翩翩少年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别寒不由吓了一跳:“啊!”
伊先面露得逞的笑容:“小别寒啊,起得这么早?”
别寒不由腹诽,他明明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怎么还在自己名字面前加个“小”字?
但从小到大的性格却使他不得不温和的问:“伊太医,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伊先看别寒的眼神越发的充满兴趣,自觉的走进屋:“你其实不高兴我这么喊你吧?这么虚伪干什么?”
别寒终于有些动怒,但一想昨天他对皇上的态度,对自己这样是不是还算客气了?
“这是基本的礼貌。”
伊先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唇边溢出一丝嘲讽:“礼貌?是啊,你们这些人都喜欢这么礼貌。”
别寒无言以对,只好站在旁边,等待他的指示。
等伊先喝完了一杯茶,才慢慢开口:“小别寒,你现在开始是我的药童,以前看过医书吗?”
别寒记忆中不曾读过医学方面的书,虽然父母从小就鼓励自己博览群书,也请过先生,但却从未涉猎过医书。
别寒诚实的摇摇头,伊先理解的点点头。
伊先站起身子,打了个哈欠:“那也是正常的,不过现在开始,你就要和我学医术,不许偷懒。”
“好,不过伊太医是不是起来太早了?”别寒疑惑,既然这么困,为什么这么早就起来?
伊先拍拍别寒的肩膀:“这是为了显示我的勤劳,现在我先回去补补觉,你把柜子里的那几本医书先看了啊。”
看着边打哈欠边往房间走的伊先,别寒忍着笑,防止他听到。
一大早就守在我房门前,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他起得比我早?
别寒虽然心里觉得伊先还是个孩子,从很多方面都能看出他的孩子气,却听从他布置的任务,认真地坐在书桌前翻开其中一本医书细细读起来。
觉得这些内容都有些熟悉,别寒也并未放在心上,只道是前面的这些医理都浅显易懂。
眼看着日上三竿,别寒读得有些乏味,就走出门透气。瞧见伊先的房门依旧紧闭,不由叹了口气,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伊先能在宫里随心所欲,毫不顾忌呢?
在别寒看来,伊先虽然心直口快,放荡不羁,却也是难得的好人,比起宫里那些阿谀奉承,尔虞我诈的人来说实在是珍贵而难得。
不由为伊先捏了把汗,他这样的性格日后在宫里必定要吃亏的。
正想着就看见伊先推开门,一脸满足的对别寒打了个招呼。
“我们接下来要干些什么?”
伊先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无趣道:“小别寒你怎么这么正经啊?一般人老板不布置任务,伙计不就该躲起来休息吗?哪里还有伙计自己要求加班的道理?”
别寒性格就是这样,欠着别人的就是会不安心,闲着也会不安心。
况且,自己这次进宫的任务是接近皇甫绪,趁其不备之时和皇甫渊里应外合,现在连皇甫绪的面都没见到,何谈接近?
伊先仿佛看穿了别寒的心思,伸着懒腰,不经意道:“要见皇上,怕是要等到下午,我一般都是下午帮皇后问诊。”
别寒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我见皇上做什么?”
伊先瞥了一眼心虚的别寒,眯起眼睛道:“你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你这两天必须把常用的药材识别出来。做我的药童怎么能连药都不识?”
伊先肩膀上突然多出一只小小的毛团,对着别寒龇牙咧嘴的笑,表示友好。
别寒见伊先并无追问的意思,就连忙岔开话题:“今早我已经把基本的医理看过了。”
“哦?”伊先挑眉,似乎不敢相信。
“觉得有些眼熟,可能儿时读过些医书。”
伊先不以为然:“简单的医理谁都该会,觉得熟也正常。”
过了一会儿,伊先看了看外头的太阳,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过了午时,现在应该未时了吧?”
“那马上就到给皇后问诊的时间了。”
别寒心里一跳,给皇后问诊?这么说马上就要见到皇甫绪了。
皇甫绪这个名字在别寒心里念了许多遍,可能因为是自己接近的目标,所以总是特别在意。
计划还没有开始实施,别寒已经觉得愧疚了,利用别人的信任来达到伤害别人的目的,这种做法实在是太残忍。
过了一会儿,一个丫鬟走进来通报说皇上请伊太医过去问诊。
伊先走在前面,别寒背着药箱走在后面,心里还在紧张过会儿自己该怎么接近皇甫绪。
刚才通报口谕的丫鬟看着低头不语的别寒,好奇道:“你面孔这么生,是不是新来的?”
别寒抬起头,温和的笑了笑:“恩,今天是进宫第一天。”
丫鬟轻笑:“你等会儿见了皇上不要紧张,安静的呆着就是了。咱们圣上不是个会为难人的主,皇后娘娘更是和蔼可亲,待我们也特别好。”
别寒心知她是看出了自己的紧张,开导自己,也就点点头,感谢的笑笑。
两个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这个丫鬟叫文钦,刚进宫一年,是在仪鸾殿伺候皇后的,怪不得刚才夸起皇后时难掩一脸的自豪。
伊先在前面咳嗽了两声:“你们聊得倒是挺顺畅。”
走进仪鸾殿时,别寒不禁被殿内豪华的装饰给惊艳了一下。
不同于寄梅苑的清幽素雅,仪鸾殿内装饰大方华丽,不愧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住的地方。
几根一人合抱的鎏金祥龙立柱支撑起流彩飞凤顶,交相辉映,栩栩如生。
往里屋走,被一道彩凤檀木屏风遮挡住,那后面应该就是皇后的玉床。
屏风后传来沉稳动听的声音:“你们来了?”
因为昨晚的记忆,别寒还记得这就是皇甫绪的声音。
屏风后走出一个身影,身形颀长,面如冠玉,眉宇间给人一种无形的震慑感。
皇甫绪看到别寒,眼神有些恍惚:“你是别寒。”
这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去换衣服吧。”
别寒疑惑的看了看一旁的伊先,眼神带着询问的意思。
皇甫绪低叹:“看来他还没和你说。”
说什么?
皇甫绪语气温和:“你进宫的目的就是代替南宫沐的。”
别寒愣在当场。
皇甫绪凑近他,语气中带着笑意:“不对,是扮演南宫沐。这是我把你从皇甫渊那里抢来的唯一价值。”
挑起别寒的下巴,皇甫绪语气近乎残忍:“不然就可惜了你这张脸。”
别寒微微一颤,却强忍住颤意直视皇甫绪的眼睛:“小人遵命。”
皇甫绪意味深长的看了别寒一眼:“这点,你和他很像。”
别寒从心里排斥被别人当做南宫沐,皇甫绪这句话无疑是当头一棒,就像是别人的影子,无论做什么都只会被别人视为模仿。
别寒唇角露出谄媚的笑容:“南宫大人怎么会和小人一样呢?这不是抬举了小人吗?”
皇甫绪皱了皱眉头,却不动声色道:“你下去换衣服吧。”
待别寒走后,伊先看着一直紧锁眉头的皇甫绪,轻笑:“你怎么这么幼稚?想看他生气?想折磨他?”
皇甫绪依旧不动声色:“我为什么要折磨他?”
伊先眼角瞥过皇甫绪:“因为看着他就是对你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