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徐鹤鸣与狐狼二君将参药儿一众人等引入寨子里,唤来了寨中医师替那一众参客治疗伤势。参药儿伤势本不重,奈何他却最为消沉,想他自关东起家,后迁居狐尾泽中,也成就得一番事业。偌大江山却被人一朝之内尽皆破败了,如何能平静得了?
狼御前不善言辞,只得坐在椅上,眼中满是怒火。狐千岁问道:“参老怪,那罗仙师却是个什么来头?”参药儿道:“老夫当年在关东采参时,也与关中之地有些交情。这罗仙师名号,想来也只一人得当。”狐千岁道:“却是何人?”参药儿道:“这人姓罗名公远,自幼便有仙童称号。却是天生异骨,从神秘异人学得一身古怪玄术,名号极盛。却只听闻他效力与李唐王家,却不想如何来了此处。”狼御前道:“这事我却晓得些。”参药儿道:“哦?狼贤弟说来听听。”狼御前道:“就在你雪参寨被破之时,我狐二弟也遭了刺客。这人名叫公孙沧海,却是奸相李林甫帐下奇人,擅能趋役鬼神。俱他来说,那罗公远必是与他一道,效力与那朱砂龙印之人手下。”
闻得这“朱砂龙印”四字,参药儿面上不由一白。鹿参客道:“这。。这朱砂龙印应是绝尘祖师弟子吧。。。难怪如此可怕。。”参药儿道:“你等年岁尚幼,老夫痴长了几岁,却曾听得这么一则典故,却不知你们可曾听过。”狐千岁道:“什么典故?”参药儿道:“绝尘祖师当年说与朱砂龙印儿走失,本只是一个借口。却是祖师故意将那朱砂龙印儿给舍弃了。”鹿参客道:“怎么可能?这朱砂龙印儿却是千年难遇的修仙奇才啊!”参药儿道:“我听闻祖师曾说得这般一句话:‘此儿纵然龙凤,亦是虎狼。吾死,无人可抑之!’”狼御前听得这话,道:“那依你所言,祖师是知这朱砂龙印儿虎狼之心,故而弃了这徒儿?”参药儿颔首道:“正是。。。既然祖师有此言,这朱砂龙印儿必是一个可怕无比的人物。。。。。”
众人正在议论,忽听得外面一声牛角号声。徐鹤鸣问道:“又是什么情况?”狼御前面色凝重,道:“怕是强敌到了。。。”众人自敌楼外望,只见寨外列一下一支军马,为首一人苍白面色,一身黑衣,手中持着俩柄短镰,坐下一匹黑马,宛如死神一般。参药儿见着皱眉道:“是他!”徐鹤鸣道:“莫非是那什么罗公远?”狼御前摇头道:“不是,这是我泽中一君:冥灵宫主。”
却说秦玄在水潭之中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只觉得面上被一股腥臭之气扑来。他体内的金蟾涎毒发过后,这阵也不知如何,稍稍缓和了些。秦玄只觉得通体酸麻,缓缓张开眼睛,只见得眼前一个毛茸茸得东西。他吃得一惊,睁眼看去,竟然是一只癞皮野狗。原来这野狗在这林中觅食,却嗅到了这玲珑锦鲤腥味,被吸引了过来。但那野狗终是个蠢物,从未见得如此鱼类,更别说吃过。就这狗的思维,若是鱼虾水族,必然是在湖泊水泽之内,怎会落到这密林之内?正犹豫间,却被水潭中的秦玄吓了一条,只道他是什么奇怪生物,故而对他看个不住,鼻中气息都喷到了秦玄面上。
那野狗见得秦玄,初时还有些惊慌,眼见得他不动,就当他是截浮木,心中便没了畏惧。它一心只想吃那玲珑锦鲤,走上去便用前爪去拨弄那锦鲤。不料那锦鲤活力甚为充沛,被它一拨弄,竟然腾得自地面弹跳了起来。那野狗被吓了一跳,忽的狂吠了一声,向后一跳,后足眼见便落在了秦玄面前。那狗小心翼翼盯着那锦鲤,观察得许久,见得没有危害,方才大胆扑去,一足踏住,未了还朝它吠了几声。那锦鲤虽是厉害,但离水太久,终究有些气力不济。那野狗见得锦鲤不挣扎,便一口将他衔住,心满意足便要离开。
秦玄自知这自家性命便寄托在了这锦鲤之上,眼见得要被这野狗叼去,他如何答应,卯足力气朝那野狗吼了一声。那野狗不想这眼中的死物竟然发出这般巨大声响,吓得跳转身来,连口中锦鲤也落在了秦玄面前。秦玄本是体虚,这一声吼早使得他喘息不已。那野狗本以为这死物要跃出来与自己争食,不想只这一震之威。野狗不以为然,朝他吠了两声,便要再叼起锦鲤离开。秦玄眼见得没了办法,心中焦急不已,却看这那狗探下头去叼鱼。一时心中焦急,秦玄发了一股狠劲,竟然猛一抬头,朝那野狗腿上咬去!
这野狗素来都只有它咬人的份,几时却曾被人咬过?被秦玄这一口咬得大叫不已,呜呜哀鸣不已,扭头一瘸一拐便逃开了去,头也不敢再回。秦玄这一口却将自己力气耗尽,所幸那锦鲤落在面前,闻得腥味,终于又压抑了几分金蟾涎毒。他只觉得仿若漂浮空中,便连睁眼的力气也没了,昏昏沉沉中便又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得多久,终而再复醒之时,却已是满天星斗。秦玄在这水潭之中泡的久了,只觉得浑身都有些瘙痒,但他哪有力气挪动。这身上金蟾毒眼见得就要发了,而这泽仙翁却不曾回来。此时他毒性上行,眉目间都变得紫黑。几乎一日不曾进食,秦玄此时只觉得腹中空空。这饥饿尚可,但这口渴却是令他喉咙里便如着火一般,干疼得他痛不欲生。他四处寻觅,却找不到任何事物可供下肚,那身边水潭低沉,他脖颈僵硬,根本弯不下身。忽然那地上玲珑锦鲤扑腾一下,却正映入秦玄眼中。
此时秦玄早是体力将尽,如何有心思分辨这锦鲤是否有毒,一口猛得咬下,将那锦鲤半身含住,只留的一条鱼尾在嘴外。秦玄猛一用力,那齿间便将锦鲤咬出了鲜血。那鱼血腥臭无比,只弄得秦玄几乎要吐。但他晓得,若松口,便连这锦鲤血也喝不到了。想到此处,他狠下心去,一口咬下,只觉得一股血液溢入嘴里,他也不辨滋味,大口大口便吞咽了下去。
直到将这锦鲤血吸食了七八分,秦玄方才松开嘴来,那锦鲤便落入潭之中,沉了下去。秦玄吸食了锦鲤血,初时只觉得解渴了,不料为过多时,突然腹中剧痛发起,周身并不如金蟾毒时那么酥软无力,而是发烫发热,便觉得浑身鲜血都要沸腾了一般!秦玄只觉得体内两股巨力角逐,便将他这身体当作一处战场,攻来打去,战得不可开交。秦玄面色绯红,身上金红两色光芒交替,此消彼长,此起彼伏,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只觉得头颅便要裂开一般。他忍不住胸中恶气,大吼了一声,猛的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又昏死了过去。
过得不知多久,秦玄醒来,只觉得周身温暖,竟然被人用锦被覆盖,自己正躺在一间简陋木屋之中。他睁眼看去,却不由惊讶,这屋内竟然挂着白绸寿带,写着歪歪扭扭一个“奠”字,竟然如同一间灵堂。他吃惊不小,想要起身,却发觉依然手足无力,勉力一拭,却只觉得那胸腹间两股力量又起争斗,便如蛟龙猛虎一般。他颓然倒地,却隐隐看见两个人正蹲在一处火盆之前,皆穿着麻衣孝服,手中拿着纸钱在烧,口中哭到:“死了。。死了。。今日真个死了。。。”秦玄闻言惊异,瞧身上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他身上竟然穿着一身大红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