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尘和方霁峰是一时大意忘记了,而黎言是不知道,这颗丹药是经过天变的,也就是说这已经是一颗真的“灵”药了。
那些所谓的下品灵丹大都只是凭借药材本身的药性,再进行阴阳五行搭配而产生效用,引不动太多天地元气。而一旦丹药有了足够的力量牵引天地元气,便会引动天变甚至天劫,这样的丹药才是真正的有“灵”。
真正的灵丹是“活”的,其内隐有自行运转的能量,也正是因此才能牵动天地元气,而其中的能量对于外界的力量同样敏感,甚至有抵御能力。
不仅是灵丹,炼制出的法宝也是同理,能够引动天地元气剧烈波动,进而形成天变或是天劫的法宝,也同样是有了“灵”,其力量不再只依赖刻入其中的阵法和法诀。
这丹药也不是真的毁不掉,只要外力大于丹药之中自行运转的力量就可以。从这颗丹药来看,金丹期的高手应该就可以了。但问题是,他们眼下去哪里找出来一个金丹期的高手?
黎言见那燕含珠面上又覆上一层寒霜,心中警报狂响,可千万别再惹了这燕含珠了!
她拽了拽朱尘和方霁峰的衣袖,先看了看那丹药,又瞥了燕含珠一眼,然后询问地看向朱方二人。
朱尘和方霁峰连忙点头,想来是和她一样,想赶紧把燕含珠这个瘟神送走。
黎言重伤在身,刚醒来就又面临这样突如其来的事件,已经是疲惫不堪了,她清了清嗓子,干脆地说:“燕仙子,这丹药我们毁不掉,我们决定把丹药交给你来处理!我相信以你的为人,一定能很好的解决掉这颗丹药!”
燕含珠心中一愣,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干脆,她以为他们会借机找出这样那样的借口避免毁掉这颗丹药,毕竟这颗丹药的价值极高,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炼气期的修士来说。她看到过太多想要取巧之人,都是抱有侥幸之心,认为可以在受到影响之前找到解决办法。
“燕仙子?燕仙子,你怎么想的啊?”黎言催促到。
“既然你如此提议,我便接下此物!”燕含珠干脆地上前取走了丹药,“三日之后,四镜楼会有金丹期修士至西山城,会当众毁去此物!”
“好!”黎言也肃容道:“三日后,我们会前去拜访!”
燕含珠看向赵老爷,冰冷地告诫道:“希望你好自为之,切莫坏了自己后世的福泽!告辞!”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赵府。
感觉燕含珠的气息出了赵府之后,黎言一下子就瘫倒了,幸好方霁峰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黎言抱怨道:“可算是走了!这女人太难对付了,以后见着她可得绕着走才行。诶?我说,那么牛气哄哄的,管得又那么宽,她到底是干嘛的?”
方霁峰简单说了一下有关燕含珠的事情,黎言听得咋舌不已:“我这算不算是又一次死里逃生?我看她刚才那个样子,好像是拼了命也要将咱们三个斩杀当场啊!话又说回来了,方霁峰你怎么就能把她给劝服了呢?”
方霁峰扶着黎言找地方坐下,然后笑道:“只是有一件事是黎言你并不知道,而朱尘道兄则是想不到的。”
朱尘接口道:“是道论。方老弟你果然有一套。”
黎言觉得“道论”这个名词太陌生了,完全不明所以。
方霁峰简单解释道:“天下道门不知凡几,但能够修至大成而飞升之人却是越来越少,有人认为是我辈今日早已偏离太初大道,是以每隔三百年各个宗脉便齐聚一堂,坐而论道,彼此交换修行所得,希望能够从中探寻到早已失落的太初大道。”
黎言听后,觉得这有点像下界传说中的华山论剑,有点心动地问:“所有修行人都可以去?”
方霁峰的神色有点尴尬,朱尘替他说道:“几千年前,道论初开之时确实曾遍邀天下修士,但随着时日的推移,几大宗派成了气候,这道论也发生了改变,出席之人也多是宗派,散修已是极少,左道之人更是不见参与其中。不过也有一些宗脉是从来不参与此事,比如昆仑,从道论之初便不曾出席过。”
黎言有点失望,但也能理解,又继续追问有关燕含珠的事。
“那燕含珠虽然固执,但在面临有关门派之事时也不得不慎重对待。方老弟是华春观之人,又点明因为要参与道论才领师命回山,再加上先前小丫头你已点出燕含珠的指责太过牵强,此时若执意对方老弟动手,就难免会背上四镜楼故意打击华春观的嫌疑。”
黎言疲惫地抹了把脸,“又是靠着华春观的名头过的关,老方你回去后不知道会不会被你师父罚啊?”
方霁峰失笑:“我们又不曾做出何等恶事。”
黎言撇撇嘴,没做出坏事,可也没做什么好事。
燕含珠的事算是暂时解决了,但和赵老爷之间的事还没完呢。黎言觉得他们三个还算是比较有人性的,都觉得很愧对赵老爷,说是要帮人家炼丹,又借着炼丹的机会捞到了不少珍贵灵药,结果出了这么大岔子,还差点把人家这赵府给毁了。
不过,他们没想到赵老爷非但没有怪罪他们,反而一揖到底,言辞恳切道:“多谢三位方才的照拂,若非是三位将事情一力承担,愚人今日怕是难脱杀身之祸了!”
黎言没想到赵老爷的态度会是如此恭敬,咋舌道:“那燕含珠真有那么凶残?”
赵老爷苦笑着点头,含蓄地透露了一点外面的传言。
对此,黎言持保留态度,虽然先前燕含珠确实喊打喊杀,而且固执得要命,但最后那个三日之约却让她觉得燕含珠此人还是很磊落的。至少黎言在起意把丹药交给她的时候,并没有想这么多,那丹药他们留在手里也是个烫手山芋,只想拿来应付燕含珠,赶紧把她送走。
紧接着,赵老爷又肃容恳求道:“先前那颗丹药药性太过猛烈,愚人无福消受,但愚人希望三位仙家能再赐愚人一丸仙丹!任何条件愚人皆可答应,只求三位仙家垂怜!”说着,就唤人去藏宝库取来那枚冰狐内丹,说是要先将这内丹敬奉给他们以表诚意。
黎言当初说要换,就是不想平白占人便宜,如今更是不可能要这内丹了。她摇头道:“赵老爷,这冰狐内丹我们不能要,而且我们恐怕也不能给你炼丹了。”
“这……仙子这是为何?可是嫌愚人先前怠慢了三位?愚人给三位赔礼了!”说着,赵老爷就要跪下,但被朱尘一道气劲托住身体。
黎言撑了这么久,脸上已经苍白得毫无血色了,讲话的声音也低了许多,“赵老爷你误会了,交易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说不能再炼这丹药,只因为方才我们已经答应那位燕仙子的条件,不能违背约定。”
“而且,”朱尘也出言道:“无论炼几次丹,结果恐怕都是相同的。我们拿到的丹方可能有些问题。”
这话由亲自炼丹的朱尘说出很有说服力,赵老爷顿时面如死灰。
黎言心中愧疚,感觉这事办得确实不太地道。
赵老爷缓了缓心神,又将装着冰狐内丹的玉匣推了过来。
黎言惊讶道:“赵老爷你这是……”
赵老爷苦笑道:“仙子,莫要再推拒了,这算是愚人的一番心意吧。愚人也算是见过不少修士了,之中少有如三位这般……”这般什么,他没有明说,但黎言三人多少有些明白他的意思。
“就如同仙子所说,交易乃是你情我愿,愚人既然愿意与三位交易,自然应当担下其中风险。而且不瞒三位,那位燕仙子会来到赵府也全是愚人自作孽,与三位无关。”
话已经说到这种程度,要是再不接那玉匣,就显得太过矫情了,黎言点头,接过了玉匣。既然赵老爷想结这一段善缘,她便把面子做给他。
她想了想,说道:“我们虽然不能再炼这个丹药了,但我或许可以提供一点其他炼药人的线索给你。”
赵老爷闻言,大喜过望。
黎言连忙摆手,“先别急着高兴,这事成不成还是两说着。许多事都是靠口耳相传,传来传去就传偏了也是经常的事。你去找一个叫汤儿的金丹期修士,他前段日子在附近出现过,他不是炼药人,但可能会有炼药人的线索。”说着,她描述了一下上一次见到汤儿时他的样貌。
赵老爷听着听着,脸色就变得古怪起来,“仙子,你所说之人似乎与愚人所见过的一人有些相像,但据愚人所知,那人姓季,叫季少棠,与通识宝阁之人关系极深……”
这回轮到黎言目瞪口呆了,朱尘则在一旁摆出一副“看,我没骗你”和“我早就说过”的模样。
黎言愕然地说出了一句朱尘曾说过的话:“又是通识宝阁……”
他们虽然没和通识宝阁的人正式接触过,但在最近这段时间里,通识宝阁却好像总是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他们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