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夜空之上有皓月悬于中天，夜空之下，周山与张八百二人相对而坐，露天摆于院中的茶几上温着一壶高粱酒，酒气袅袅，氤氲出几分熏然醉意。
“小兄弟，你年纪轻轻也有失眠的毛病？”说话的是张八百。
他即已决定在这山里生活三年，当晚就将帐篷被褥从车上搬到了老宅，不过却是心潮澎湃难以入眠，遂起身四处闲逛，不过今晚睡不着的人却不止他一个，比如说现在就坐在他对面和他相对而饮的少年。
或许是后天就要回城的缘故，周山今晚也是难以入眠，就想着好好看看这片养育他的土地，毕竟下次再回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这乡土鱼水之情，本就是人之常态，他自是不能免俗。
起身随意晃悠，看那浸润在月光下幽谧清寂的山林；看那环山而下的小溪辉映着月华，铺成一带流离碎金；听那夜风吹过山谷后酝酿成如泣如诉的呜咽声；听那不知是夜枭还是猫头鹰的咕咕叫声回响于耳际。然后周山就看到了同样失眠的张八百，两人一合计，遂决定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五人。
“这倒不是，”周山温和一笑，端起酒杯浅啜了一口，“就是寻思着后天就要走了，想好好看看这片土地，也不知下次回来又是什么时候。”
“说起来，这还是老哥我第一次来西川。”张八百指了指这片土地。
周山修长的眉头微挑，问道：“那先生觉得西川怎么样，可比上那杏花烟雨，杜鹃侬音的锦绣江南？”
“其实以前我一直觉得，西川虽然号称天府之国，不过终归是偏安于西南一隅，跟北国的大气磅礴，江南的锦绣繁华比起来，终归是逊色了几分。”张八百端起酒杯向周山敬了敬，痛饮了一大口这自酿如烧刀子般的高粱酒后，方才有些汗颜的说道，“不过这才初来乍到就被小兄弟你给好好上了一课，这才觉得西川钟天地之灵秀，人杰而地灵，多出潜龙一语果然没错。”
“先生谬赞，”周山摇摇头，调侃道，“小子我哪是什么人杰，我也就会一通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的王八拳。”
张八百大笑，满脸揶揄道：“小兄弟须得知道，这王八拳要是练得好，那也能天下无敌。这世上之事，无论什么做到了极致，都算是境界。”
“不过先生说西川多出潜龙，这话倒是一点不假，”周山指着这片沐浴在月光下土地，侃侃而谈，“很多在出蜀道前默默无闻的角色，一踏出蜀都，便如潜龙于渊般，一遇风云际会，就能一飞冲天。其中就包括千金难买相如赋的西汉大文豪司马相如；秀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的诗仙李太白；一门三进士的苏门三杰……”
说到此处，周山顿了顿，微眯着漆黑的眸子，露出一个坏坏笑容，继续说道：“甚至还包括那位华夏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美貌与智慧并重的武媚娘；有羞花之貌，倾覆了半个盛唐的杨贵妃；连一世枭雄宋太祖都为之倾倒的花蕊夫人徐慧妃……”
“小兄弟倒是爱美之人，天府之国当然是盛产美女的，”张八百唇角微扬，旋即却是话头一转，“不过以我们这一行望气的观点来看，西川平原，钟天地之灵秀，却是少了一份龙气，多智近妖如诸葛武侯，也未能率领当年的蜀汉问鼎中原。西川历史上先后建立过八个政权，除了先主刘备的蜀汉，其中就以唐末王建的前蜀，明末张献忠的大西最为出名，不过俱都是偏安一隅，成不了气候，当然近代的西川王刘湘也算一个，这刘莽子虽是个军阀，但抗战的时候还是真真做了不小的贡献。”
张八百又是浅饮了口酒，继续说道：“西川还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单单这一省之地，就走出了我共和国的四个元帅，一个将军，甚至还包括那个矮个子的第二代伟人，中国这二十余年称得上是改天换地了。”
“这甭管黑猫还是白猫，能逮着耗子就是好猫，太宗当然可以称得上是继往开来了，”周山点头表示赞同，旋即与张八百满饮了一杯，笑道，“先生与我，皆为升斗小民，虽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不过此刻你我二人在这里高谈阔论，也不怕天上的神明笑掉了大牙。”
“也对，屁民不谈国事，”张八百温和一笑，“老哥我十八岁开始就闯荡江湖，现在已是而立之年，这些年大江南北去的地方也不少，各色人物也见了不少，不过像小兄弟这般聊的如此投机，倒是第一个。”
“先生若是不嫌弃的话，小子我就斗胆叫你一声张大哥吧，”周山见张八百点头，继续说道，“大哥常在江湖，想必消息是极为灵通的，弟弟我倒是有些事儿想向大哥你讨教一二。”
“兄弟你尽管问，”张八百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郑重道，“只要老哥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大哥你觉得当今国内，最赚钱的买卖是什么？”周山吸了口气，问出第一个问题。
“这却是要分为黑白两道来说了，”张八百略微思忖了一会儿，开口道，“这白道上最来钱的买卖当然是炒地皮，甚至于而后二十年，这都是中国最来钱的买卖。”
“中国的房地产这两年才开始踏上了正轨，体制是建立了，不过远未完善，中国现在还是农业大国，不过随着经济的发展，城市人口超过农村人口是迟早的事儿……一旦需大于供，这房价必定会飙升，小兄弟要是有闲钱，去买几套房子屯着，过几年肯定得赚的盆满钵满。”
听着张八百一番分析，周山心里震动无以复加，他是重生者，当然知道这往后的房价会如吃了****般往上疯长，这张八百一番分析，虽然细节有所偏差，不过却是抓住了经济发展的脉搏，这个自称旁门左道不入流江湖骗子的年轻人还真不简单。
“那**上最来钱的买卖又是什么？”周山内心震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要放两年前，那肯定是走私，这是体制上的问题，前苏联解体中国诞生了一批倒爷，也是这个原因。”
“不过两年前远华集团解体，那个在澳门几年时间狂卷八百个亿的一代枭雄也远逃加拿大，上面对这件事儿也极为重视，现在还想去钻体制的空子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到这里，张八百笑了笑，“现在那些所谓的红三代官二代拿着几箩筐所谓内参到处兜卖，也不过是打打擦边球罢了，翻不起什么大浪，要说国外**最来钱的买卖当然是倒卖枪杆子，不过咱们的国情注定这条路是条死路，谁碰谁完蛋那种。所以当前国内，最来钱就是贩毒。”
“贩毒？”周山微眯着眼睛，一脸郑重的问道，“不知道张大哥听说过没有，最近半年来周南县涌进了大批毒品。”
“哦？”张八百眉头微蹙，“小兄弟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个啊……”周山摸了摸鼻子，笑道，“我老爸老周同志就是一死警察，我偷偷从他公文包里的文件里看的。”
张八百舒了口气，答道：“这事儿我倒是听说过一二，不过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这就不是老哥我所能猜到得了。”
“我只是很好奇，”周山尽量小意的组织自己的措辞，“这事儿据说省厅早就成立了专案组，折腾了几个月连个小虾小鱼都没能逮着一根，我就不明白他们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把这批毒品运了进来。”
张八百却是淡然一笑，轻声问道：“不知小兄弟听过湘西赶尸术没有？”
“就是林正英拍的那些僵尸喜剧片？”周山觉着有些好笑，“这不是忽悠人的么，据说真实的湘西赶尸其实是有人在下面背着尸体走的，老哥你不会告诉我这世上真有僵尸吧？”
张八百没好气道：“朗朗乾坤，连鬼神都是虚妄，又哪里真有什么僵尸，老哥想说的是赶尸这个职业之所以会兴盛的原因。”
“据说是为了将客死西川的湖南佬的尸体运回家乡吧，毕竟中国人都有落叶归根的习俗。”周山不置可否的回答。
张八百笑着解释道：“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赶尸初始于清朝中期，兴于清末民初，世道愈是混乱，这职业也就愈发兴盛，这其中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绝大多数的僵尸都是由活人假扮，他们利用尸体作掩护偷运军火、鸦片、盐巴等物资，赶尸人昼寝夜出，故意搞的神神秘秘，亦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逃避官府追查罢了。”
“张大哥你的意思……”周山微眯的眼睛陡然睁开，若有所悟，“这批人有可能利用尸体来贩毒？”
张八百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反而笑道：“这只是老哥我的一个猜测罢了，这些毒枭都是些亡命之徒，老哥我也不可能真去查探一番。”
二人就这么一通天南地北的胡侃，不知不觉，已喝完了一壶酒，再看看时间，竟然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寻思着时间确实不早了，周山明天还要去寻一件宝贝，便起身告辞。
回了帐篷，周山倒床就睡，一夜黑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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