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那个小姑娘扶起自个儿的情形,小姑娘虽是瘦弱,可精神极佳,粉嫩葱绿,看起来心情舒爽极了!那时还是初秋,院子里还弥漫着清新的荷叶香。那日好似是雨后初晴,就在那花厅之中都能闻到院中松软的泥土的味道、、、、、、不似现在,咋暖还寒,这池子里也只是乌七八糟的一潭死水。
庄念柔最后抬头望了望天,小暖太阳,多云,风大,北方就是这样。可惜这身衣裳了!她苦笑了一声,据说只会难受一小会儿。希望不要太难看,庄念柔笑了笑,踏上了栏杆、、、、、、
杜玉漱午睡的很不踏实,总觉得好似有什么事儿要发生可是她却是抓不住,就像是做考试题,明明知道答案,到了嘴边却是说不出来,不安!
“主子!”男子顾不得那些个虚礼,直接上前出手推她,“主子!醒醒!!”
“啊??”杜玉漱惺忪着睡眼,“干什么?不是说过,有事儿递了信进来么,怎么又进我寝房?你、、、、、、”
“柔儿在假山那边,投湖!”男子没了耐性,急急的吼道,“别犹豫,快去!带上丫鬟婆子!快!”
“该死的!”杜玉漱直接起身,披散着头发,“你为什么不拦着?!魏嬷嬷!方嬷嬷?嫣红,翠花春喜!快!!!”
“你混帐!你干嘛不救她?”杜玉漱边跑边骂,也不管他是不不是跟在后面,是不是能听到,“你为什么要走?你个混账!柔儿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等着死!”
“郡主!”方嬷嬷正在房里做事儿,一出门就只看见一个风一样跑出去的影子,也知事情紧急,连忙转身对小丫鬟吩咐道:“去前殿叫上几个得力的太监,跟我走!快!”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魏嬷嬷和嫣红在厨房,一出来这院子里已是鸡飞狗跳,方嬷嬷疾步追了出去,“不知,应与柔儿那丫头有关!快跟上吧!姑娘什么性子你还不知?”
杜玉漱这一刻很恨自己,非常恨!为什么,为什么不主动一点儿?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投湖?这三月,湖水该有多冷?我说过,会护着你的,我说过的!该死的,柔儿,你说过会陪着我的!
“柔儿!”杜玉漱飞奔过去,那月白色的衬裙上全是泥浆,可是只看到她纵身一跃!几乎都可以感受到她跳下去时因为听到杜玉漱的声音有所迟疑!“混帐!”
“姑娘!”方魏二嬷嬷急得快要跳脚,他们看着姑娘跳进了湖水!“姑娘!”
很冷,几乎可以算是刺骨!杜玉漱跳下来的那一刻突然想到,上一世就不太会的东西,自己这一世还会么?她只得拼命的划动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一口带着腥味的浑水进了口中,眼前除了残败的荷叶和杂草,哪有那个丫鬟的影子?“柔儿!?”
“噗~~~”在冰冷的水下呆久了可是会抽筋的!“你在哪儿?”
那飘着的衣袂可是她的?杜玉漱奋力的游过去,拉住她的胳膊,“嘿,柔儿!”脸色惨白,身后又有了落水的声音,杜玉漱的心稍微放了下来,“你醒醒!该死的混帐,姐都下来救你了!”
“郡主,小的来、、、、、、”这些个太监吓的够呛,这可是郡主啊,他们可是在安宁宫伺候的,多少听了些风声,若是这位郡主因自个儿解救不得力断在了这安宁宫的湖里,他们也别爬上去了,还省了一笔安葬费给家里!
杜玉漱实在是没力气了,她都是被人给脱上去的、、、、、、
身上全是泥水,这院子本就是在旧的的基础上新起的,这湖中的淤泥也好久没清理,泥比水多,若是清理得当,这水深,该死的丫头恐怕早就沉下去了!
魏嬷嬷吓个狗呛,刚想拿毯子给她,杜玉漱喘着粗气,那丫头还没醒呢!对着春喜摆摆手,“我来!”
一手摊平放在她的心脏之上,一手不停的捶着,咬着牙根,嘴里还不停的骂道,“混丫头!谁让你死!混帐!给我说话!姑娘我,若感冒,定不饶!起来!死丫头!起来!、、、、、、”
“死丫头!、、、、、、”杜玉漱只是机械的从复着,“让你跳,不分好歹,说过什么,你还记得?死丫头!给我,起来!”
“郡主,奴婢来!”嫣红在一旁看着,突的生出无限感慨,这丫头在郡主心中的地位,自个儿是无法比了!“奴婢手劲儿大!”
“嗯!”杜玉漱是真的没力气了,“方嬷嬷,赏!等等,挑一个力气大的出来。”
“就你了,”杜玉漱瘫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对方才拉着她上岸的太监笑着,“你这般,双手抱着这丫头的脚,倒背在背上,跑!对!跑快一点儿!”
吐出来很多泥水,醒来时只知道哭。杜玉漱连骂她的力气都没了,失望的看了魏嬷嬷。方嬷嬷赏了那些太监之后,直接背了杜玉漱回院子。魏嬷嬷何尝不知杜玉漱的小心思?那柔儿在她心中根本不是丫鬟,虽是生气,可也舍不得惩罚,捡了地上的毯子,裹了柔儿,叹了气,“你呀,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
已经是第三桶水了。
这一刻,那颗心才稍稍的静了一点点。杜玉漱木然的呆坐在澡桶里,方嬷嬷站了一旁,“那些公公每人五两银子,下了池子的多加了五两,姑娘指了的那位陈公公另给了五两。”
“今儿院子里的人都受了惊吓,嬷嬷吩咐厨房煮点儿安神汤。”杜玉漱说话都有气无力,“请个太医罢,就说本郡主身子不舒坦。对了,今儿的事儿、、、、、、”
“姑娘放心。”这毕竟是安宁宫,只请了四个小公公,而且银两使的足,就算是给他们胆子,也不会乱说。
“柔儿姑娘请了大夫,已无大碍。厨房煮的姜汤,姑娘、、、、、、”
“挑上一些料子,她那身衣裳毁了。若是没有,就直接在我衣橱里寻些送过去。”杜玉漱歪了脑袋,“方嬷嬷,你去传我的令,命她好好休整!”这会子那丫头还不知如何内疚呢,那身脏衣裳说不定还穿在身上!
“老奴省得了!”方嬷嬷叹了口气,“这事儿,要老奴去扫听扫听么?”
“不用!”杜玉漱冷了脸,“马上就会知道!”
方嬷嬷一惊,曲了身子出了里间。
隔了一屏风,可还是依稀可辨内间的水汽袅袅。
“主子今日逾越了!”男子背了身,语调平缓。
“逾越?”杜玉漱不屑的一哂,“你杀过多少人?几十?几百?人命在你眼中,已经如同草芥了吧?你看着她,不,你明知道她跳湖,为什么?啊?是不是看到死的人多了,就会慢慢的变麻木?”
男子别了头看窗外,一脸的平静,“主子可还记得第一日进宫时为难您的那公公?皇后身边一条狗而已。皇后寻了柔儿几次,若是不做她的人,就把柔儿赐给那个老阉狗做对食。”
“某已经解决了那老阉货。”男子的手有些颤抖,但声音确是不辩喜怒,“做了个扣,死在了慕良斋。”
“你为何当时不拦住她?”杜玉漱心内震撼不已,若是没自个儿的令,这人应是不会这样狠戾的!这却是有很强的报复心理作祟!
“某,不宜出现。”男子说出这五个字确是心底无奈至极,连带着心都跟着颤抖,“深宫多有不便,某先行离去。”
“等等!”杜玉漱叹了口气,“若是下次,请你先救人。柔儿已经被那人盯上了,你灭了她身边的一个爪牙她还有其他的,而且,我也还有春喜翠花,魏嬷嬷、、、、、、根本是防不胜防。”杜玉漱闭了眼,带了点儿试探说道:“你可是欢喜柔儿?”
男子苦涩一笑,“谁都可以,柔儿不行。”
“为何?”杜玉漱不解,“那丫头对你也带了几分关切,我和她虽说相处不久,可却是投缘的很,这姑娘心思澄透,为人也不错、、、、、、你年纪也不小了,以前虽说是有今日没明日的,但现在也在慢慢稳定下来、、、、、、”
“庄念柔,年方十四,苏州人士。父亲庄梦迪,乃一方知州,因政见不合,遭了灭门。灭顶之时于襁褓之间幸得姨娘塞了狗洞之中,大劫之后,好心人收养。年纪渐长,偶然得知身世,避走它乡,苟活人世,直至遇到你。”男子闭了眼,“庶出,有一胞兄,痴长十二岁,大难之时,起了玩闹之心,与友人在外厮混,躲过一劫。家道由此没落,族人避之不及,混迹江湖,一度以行乞为生、、、、、、”
“柔儿,是,是,、、、、、、”杜玉漱张大嘴,她根本不敢相信,只觉得那心如同大锤狠狠砸了一下,“可是,你居然、、、、、、”
“某说过,你是某的主子。”男子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心慢慢的难过起来,“某告退!”
“混帐!你们兄妹都是混帐!”一个为了她,宁愿去跳湖;一个为了她,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妹妹跳湖!杜玉漱捏了手,这一切,都是你逼得!该死的皇后!你让我不好过,好,再忍你,我就是乌龟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