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可是贡士们殿试的大日子,皇宫里就连侍卫都比平时多了一倍,那石雕般的脸也变的跟浮雕差不多了。杜玉漱货到安宁宫之时,已是下晌,据说金銮殿殿试那边还未完成,这皇帝当得也够累的了。反观太后呢,还在午睡。打发了方嬷嬷去前殿扫听扫听这几日发生的大事儿,杜玉漱带着一身的疲累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柔儿还没回来、、、、、、”杜玉漱泄了气,“翠花备水!”
“春喜,看看姑娘库房中的物件,挑上几件好的装箱。”等发了榜,就该同小哥哥一起去那曹御史的府邸拜访了!杜玉漱沉沉的坐在榻上,“嫣红,你过来,姑娘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记住,”杜玉漱眨巴着眼满脸的坏笑,“晚上时,一定要传到宫外去!”
“放心吧,郡主!奴婢这就去!”嫣红虽是不知她此行何意,不过看她犯坏自个儿心里也开心,况且她也实在是不喜欢那些个呆刻古板的老夫子!
若是自己主动出击,那单大人定会找千百理由拒绝,不过若是这宫内宫外都传遍了单府单三公子亲自上门提亲呢?这可是事关杜四姑娘的闺誉啊!就算是塞,也要把杜玉兰塞进单府!到时,单大人,您敢直说杜老夫人忌日时,派人来府是为了你那女儿么?那得罪的可不是杜府,而是文德帝!这杜玉兰,您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而秦慕弘一个皇子,若在傻乎乎的爆出同一品大员的庶孙子抢人,那可真真是不要那张脸了!
杜玉漱正美呢,突的那足智多谋的小脑袋突突疼,然后就是心中一紧,一股巨大的悲伤感弥漫、、、、、、
一旁伺候的魏嬷嬷看她脸色苍白,急坏了,“郡主这是怎么了?!老奴去寻太医?”
“不用,不用!”杜玉漱喘着粗气,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掉,“可能是,是、、、、、、我睡一会儿。”
魏嬷嬷吓的不轻,又不敢轻易挪她,只得拿了薄毯给盖上,可那侧躺之人眼角却不停的涌出泪水来!“郡主?郡主可是还好?!老奴这就去请大夫?!!”
“没事、、、、、、”杜玉漱突然明白过来,心里缺了一大块,就像被活生生的撕扯似的,那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嬷嬷,你出去守着门口,我没事、、、、、、前些日子,前些日子去祭拜了母亲,心中有感而已!”
“郡主可得注意身子!”魏嬷嬷虽是听出她话语中的敷衍,可看她的哀恸却不似作假,叹口气沉身关好门守在了门口。瞬时,里面传来细细碎碎的哭泣之声。
她不知为何,冥冥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是你在那世界通知我?你还是去了?杜玉漱哭的瘫软在地,咬着薄毯呜咽不止。虽是两个世界,可是,知道他活着,已是心安、、、、、、没想到,不到一年而已!唯一的女儿车祸离世,妻子重病走了,你一个人,孤孤单单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这日子,你是怎么过活的呢?是不是终日以泪洗面?抑或是将回忆封存,那些过往,连想都不敢想?最后的日子,可是有人在你窗前尽孝?你大行之后,可有人为你沐浴净面换上寿衣?你的葬礼上,可是有人捧钵拿幡?、、、、、、
我们本来应是一家人活得好好的、、、、、、杜玉漱心如刀绞,特别是这一刻!那心口更是憋闷不已,那悲伤直直的往上冒,张嘴却是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天旋地转人就昏死过去、、、、、、恰好去前殿做事的方嬷嬷回来,本想开口问守在门口的魏嬷嬷的,一听这动静儿,两人大惊,立马推门而入,又是好一阵子折腾,收拾床榻,请太医、、、、、、
没一会儿就连前殿的太后都惊动了!
这一群人担忧焦虑不已,可床榻上那人却是毫不知情。她又做了那个梦,又是一片虚无,对,情景一点儿也没变。她以为自己可以碰到父亲母亲,或者本尊,再不济,碰到生母吴秋寒总行了吧!可是都没有、、、、、、她所有的委屈无助不满暴怒,发泄对象都是那片虚无。这一刻她就好似一个婴儿,处在一片混沌之中,没人可以倾诉,甚至,那些用尽全身力气的咆哮就连声回音都换不回来!那些朦胧的虚无就好似一团棉花,而自己还被包裹着,太厉害了,没有边境,跑不出,够不到,掉不下去,你永远处在软绵绵浑浑噩噩之中!杜玉漱的全身都被那汗湿透了,没有目标的乱跑,这次她前面没有人,她知道自个儿好似在这梦境之中,可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醒过来、、、、、、不管醒来在何地,要醒过来!她很想动动手脚,可却如同有千万斤重,不,也像是没有重量,可就是控制不了!跑不出去,静不下来,最后她只得坐在那片虚无之中,委屈不忿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同时,小哥哥在安宁宫的大殿上心急如焚,可却是无能为力,这主位上坐的可是这大汉最是尊贵的女人!他刚走出压力重重的承德殿,甚至还未来得及舒上一口气,侯在外头的公公接了春喜塞得银两,就赶紧告诉了他自个儿妹妹出事儿的消息,可是还未等到妹妹的院子,这半道上却是先被小太监领着直接到了前殿,见了太后二话不说,直接行跪礼吧,本想着解说一二赶紧去后院看看的,结果这位贵人却硬是不喊起!!他倒是不觉着累,关键是耽搁时辰、、、、、、
“哀家把那丫头赐给慕白,你可有异议?”
杜玉树冷汗直冒,却是不解了,这位多尊贵之人,若是想做何事儿何须在意别人的看法,特别是他还是一介草民!满心的诚挚道:“那确是解忧郡主的福分!”他对献王的印象还不错,就是艳事太多!
“哼!”太后轻蔑的看了他,“你现在可是担心你那妹子?”
“回太后话,正是!”他从小妹妹口中对着太后有所耳闻,决定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有何用?你是能治她的病症还是代她受苦痛?!”太后带了狠戾,“你是做兄长的,但却是处处优柔寡断,唯唯诺诺!她一个女子都能狠下心来与亲父割袍断义,你呢?你可知就因为你还是那杜府之人你的妹子要顾忌多少?!”
“太后教训的是!”杜玉树冷汗直冒,难道太后是要自己也学小妹妹?!
“哀家问你,你打算如何护着你那妹子?”老妇人叹了口气转了话题,这确实让杜玉树不知该如何作答了!难道要回答看见人伤她就跑上前去护着?不答可是不尊重!咬咬牙,“草民,草民不知!草民只知若是有刀刃是刺向她的,草民定会站在她面前!”
“愚蠢!”太后没了好气,“难道就不能打掉那刀刃?!有些危险,可不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身为兄长,却没有半点儿城府,做事儿犹如那蛤蟆,被人戳了一下才跳一下!心却实如草莽!莫说高瞻远瞩未雨绸缪,连一般的才智都未有!你记住,从承德殿出来那一刻,你已不再是一个贡生,要面对的,比你想的要多得多!难道你要你的每一条路,都由你这妹子给你铺好,还要告诉你那儿有危险要避开、、、、、、妄作男人!”
“草民知罪!”杜玉树醍醐灌顶,他确实不知该如何护着自个儿的妹妹,而且,也确实是由她护着她!都形成习惯了、、、、、、那些机关设计,也只是那小妹妹愿意告诉他,愿意他参与!他一直以为,能金榜题名,有了官职权利,自个儿也能护着她了,却忘了,他要踏入的,是最兵不刃血的朝堂!政治斗争,一念天堂,一步地狱!今日的同窗好友,说不定就是后日的政坛死敌、、、、、、他总是想危险来时,躲过,却忘了,为何不寻根溯源,掐灭那引子!太后之所以提点他,是因为自个儿的妹妹,而那么看重杜玉漱,定是因为那献王!所以,才会有开头那一问!
“你还太年轻!”太后终是一声轻叹,“来人,哀家要去看看那丫头。”眼神停在他身上,“你也跟着去看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