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儿端了汤水进来时,那人正坐了窗户旁,脸色平静的很,可那双眼却是染了丝忧愁之色,有些呆滞的看着禅院里的那株落叶树。柔儿六岁时跟着远亲来了上京,对南方的记忆淡的很,只记得冬日里阴冷的很,但却是四季常青,那柏树永远不会落叶、、、、、、这姑娘,又在感时花溅泪了!
“喏,”柔儿把那冒着热气的汤水放了她面前,“今儿的您还没用呢,趁热吧!”随手摸了摸她怀里的汤婆子,“有些凉了,奴婢给你换了去!主子,这还未到冬月呢,你就开始用这物件,要是到了寒冬年腊月,主子可怎么办?”
“山顶比城里要凉嘛!”杜玉漱微微一笑,掏出汤婆子递给她,端了那瓷碗品起来,“我那正字写了多少个了?四个已经满了罢?”
“四个半了!不对,第五个正字只差两笔就写完了!”柔儿翻了书桌上的宣纸,“嗯,按照主子计数,这可是都二十三天了!”
“聂将军生辰是十月二十六,今日是十月二十五,他们应提前三日到的、、、、、、可那信鸽还未飞回不是?”杜玉漱叹了口气,“哥哥那边也没信儿!”
柔儿心也沉下来了,几步到她身边替她松着肩膀,“主子您就别乱想了!二少爷可是同诚王殿下一块儿出巡的,还有秦勇他们陪着不是?定是不会有事儿;王爷呢,到了也定是应酬的多、、、、、、”
“秦勇?”杜玉漱拉了她的手,一脸的打趣,“不是还有秦忠么?你这丫头,为何会故意忽略人家?”
“奴婢没有!”柔儿的脸腾一下红了,声音也小了下来,说话还磕巴起来,“他们,他们都挺厉害、、、、、、”
看来的确是有“奸”情啊!杜玉漱憋着笑沉了脸:“哎,你一个后院的丫鬟,怎么就知道献王殿下的侍卫厉害了?嗯?莫非、、、、、、”
柔儿大惊,话若是这样说,那自个儿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一脸焦急的看了她,“主子您,您别乱说!奴婢的意思是,是,秦勇那人武功高强,定会保护好二少爷的!他,他可是王爷的贴身侍卫,能不厉害么?”小脑袋一转,挤了一丝笑,“当然,还有他弟弟,秦忠大人!”
“诶,你居然知道他们是兄弟?”杜玉漱瞪大眼,脸上全是“你死定了”!
“这,这有什么嘛?”柔儿被她的样子唬得够呛,硬撑着转了身,“那,那嫣红和翠花都知道啊!”
杜玉漱咬了唇啧了几声,“是吗?”她这边正调戏柔儿呢,却是方嬷嬷进了来,脸色还有些沉重,“主子可是用完了?”
“方嬷嬷您来的太好了!”柔儿松了口气,飞快的端了桌上温热的汤水,“剩下半碗有些凉了,奴婢热热去!”
方嬷嬷也不吝,只是拿了那榻上的薄毯盖在她身上,这才淡然言道:“府里出了事儿、、、、、、方才大总管秦伯来了,却是找了老奴和魏嬷嬷。说起来也是腌脏事儿,恐怕污了主子您的耳朵罢了!”
杜玉漱看了她,腌脏事儿?那府里只剩下那些莺莺燕燕,秦慕白不在,能有什么腌脏事儿?沉了心,“可是后院的事儿?”
“主子走时外院交予秦伯看管着,内院您放权给了罗主子么?罗主子奶妈厉害,却也是压不住、、、、、、说是婉姨娘和银姨娘两人交好的很,整日你勾我连。这不,说是昨日傍晚,那婉姨娘心血来潮,没让递帖子就去银姨娘的院子串门子,却是撞破了银姨娘的好事儿!”方嬷嬷脸色有些难看,杜玉漱立马了然,不用细问也知道那好事儿是什么了!
“那奸夫歹人乃银姨娘的表哥,换装做了跑腿小厮,这才趁着采买的当口混了进王府、、、、、、两人狗胆包天,还起了歹意,婉姨娘挣扎之时失手拿簪子刺了银姨娘的脖子,银姨娘当场就给呛过气了,婉姨娘也被那奸夫给推倒了,却是不巧撞到了桌角、、、、、、那奸夫被福伯使人给制住了,银姨娘已经没了,婉姨娘使了大夫看,也说是也凶险的很。秦伯今儿一时来禀报此事,二是也要问问王妃您的意思。”
方嬷嬷说的也口渴了,杜玉漱给她斟了一杯茶,这脑袋更是乱的很,这,这演的哪一出?银月可是文德帝的人,行事作风沉稳不惊,什么人没见过,一个表哥就值得她红杏出墙?她若愿意,定会使出十八般武艺拉拢秦慕白好不?事情的结局也巧的很,二对一,居然是两个女的一死一伤,那男的无事!怎么就那么巧恰恰好好的刺重脖颈上的大动脉?怎么就那么巧,正正好好的碰到桌角?而且,时间,时间太好了!恰好是秦慕白西行,杜玉漱也久居寺院!把他们两人都给摘了出来、、、、、、
杜玉漱皱了眉头,“秦伯可是还在?”
方嬷嬷点点头,“在呢,他也是想亲自见见您,这事儿却是不宜亲自向主子您讲明、、、、、、”
“我知道了。带到厅上罢,我待会儿就过去。”杜玉漱皱了眉头,这种事儿她还真是第一次经历!而且那银月身份不一般啊,不,婉姨娘也特殊的很,一人牵扯道文德帝,一人还牵扯道秦慕白的探子、、、、、、
见到杜玉漱进来,秦伯规矩的行了礼,她也不敢拿大,吩咐方嬷嬷赐坐看茶。果然是王府的管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那脸上却未有一丝慌乱。
“这事儿却是奴才职责有失,才让那等奸邪之人混进了王府,给王府抹黑了,请王妃娘娘责罚!”那人说着说着就躬了身要跪下,杜玉漱连忙让方嬷嬷扶了他,“此事本妃也有失职、、、、、、后宅之事秦伯您能看管多少呢?就莫在自责了,事情既然已经出了,还是好好的解决才是正道!”
“王妃娘娘仁慈!”秦伯还是虚礼了一下,这才稍微挨了凳子,低眉言道:“奴才此次来,也是想让王妃您那个章程、、、、、、奴才已经将那歹人关了起来,那银姨娘按理应浸猪笼沉江,不过事关王府声誉,奴才吩咐敛了尸身,若是王妃允了就直接处置就成;至于那婉姨娘,已经请了大夫,那两个院子也交予侧妃娘娘处置了。王妃您看可是有做的不妥的地儿?”
就连罗氏都照顾到了,滴水不漏!杜玉漱微微一笑,“秦伯做事,王爷和本妃一向都是放心的。这样却是极好的、、、、、、不过,此事不宜张扬,还是对外宣称染病罢!府中也吩咐着些,若是有传闲话、、、、、、”
“奴才省得了,主子放心!”秦伯起身拱了手,沉吟片刻道:“倒是王爷走时曾对奴才言过,这府中无论发生何事儿,都要让王妃您好好的在这养身子,莫心忧劳累!”
杜玉漱微微一笑,“有秦伯您在,本妃怎会心忧劳累?”她是有一瞬间犹豫要不要回府,但又怕,辽王耶律隆绪前些日子抵达上京,紧接着一系列的上门拜访、、、、、、当然,还有秦慕信!一个敢在她新婚之夜从边疆赶来抢亲之人,什么事儿干不出?秦慕白把她按在这大卧佛寺而不是太后的安宁宫,也是想最低限度的降低他和她碰面的可能罢!
“王妃谬赞了!倒是大门处还接了不少拜访的帖子,都交予方嬷嬷处了、、、、、、王爷走时也曾发过话,若是有用的着奴才的地儿,还烦请王妃您不辞劳苦吩咐一二!”秦伯眼神沉静,脸色也未有丝毫的不变,不过此话说得确实不由的让杜玉漱心沉,看来递拜帖的人复杂的很啊!
叹了口气,“有您这句话,本妃就放心了!您知本妃熟人不多,平时就很少走动,那些拜帖倒是真的好好斟酌斟酌才是!”
“如此奴才也就安心了、、、、、、”秦伯拉了衣摆正要跪下,确是被魏嬷嬷给虚扶了一把,“秦总管莫要如此多礼,主子要仰仗您的地方还多的很呢!”
几人又虚礼了几句,杜玉漱这才让魏嬷嬷亲自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