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太后斥责的杜玉漱,滞留安宁宫养病期间算是真真感受到了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滋味,魏嬷嬷非宫中出身,非但行事多有不便,更是受尽了那些深宫老嬷的冷眼,何况行为处事还稍欠火候的四婢。虽是如此,可她却不能开口说走,太后此意,本就是让她吃吃苦头、、、、、、昨日去前殿,总算是见着了那尊大佛,那人也松了口,说是该留留不住,不用勉强杜玉漱留下来陪她这个老婆子。、
所谓打落牙齿和血吞不过如此。她已再装不出温情脉脉的样子,这老妇人心肠太狠,在她面前能明哲保身即是她的大幸。
四婢在收拾物件,她带了魏嬷嬷前去杏林。卧床时,却只有两位嫔妃派人送了补品,送的物件都相同——老参两株,极品燕窝一盒。聂贵妃在她意料之中,可是,那现在失势的吴修仪还如此行事,杜玉漱有些想不通。不过,她迁居杏林时据说是偌大的皇宫,居然没一人援手。魏嬷嬷说的对,这**,就是个大的后院儿,跟红顶白,没人伸脚踩你就谢天谢地罢,就别痴心妄想人拉你一把。
“昨日王府传信来,说是那方姑娘给送到老家了,还有一个隔辈的表叔,家境一般,但是能温饱,侍卫们说是老实之辈,就安顿在她表叔家了。方姑娘手工活计好,寻了家绣坊做活计,一个月有一两多的月钱,做的好还可以加,有了月入,也不算是吃白饭。主子赏赐的,以后可以做嫁妆。侍卫们现在在回来的路上呢!”魏嬷嬷感觉到了她的沉默,不,都不是沉默,是淡漠,只好挑些好的事儿,絮絮叨叨的说着。
“对了,曹二姑娘还递了帖子呢!她不是已经定了亲事了么?现在正被曹夫人箍在府里头绣嫁衣呢!她说自个儿不会,翻窗户跑出来几次,曹夫人气个够呛,你猜那人说些什么?”
“什么?”杜玉漱微微一笑,“难道是说,献王妃的喜服都不是自己动的手?”
魏嬷嬷啧啧几声,“主子聪颖!她真是这样说道的、、、、、、曹夫人到场就气的倒仰,说是把窗户都给用木条子封起来了,不绣好不让出门!这不,托人传了信儿,非让你上门拜访她,说是你去了,曹夫人就不能关她了。”
“都是定了亲的人了,在如此,估计人家会退亲了、、、、、、我可不能做那恶人,不去!”杜玉漱吐了一口气,这段日子太是阴霾,去年的这时候,早就下雪了,不知今年为何如此干冷,且每日都阴沉沉的。今儿还成,一闲阳光撕破了那沉沉黑云,穿了出来,照在她身上有种恍若新生的感觉。
“主子、、、、、、”魏嬷嬷拉了拉她,眼神指向前方。
不远处一锦衣男子临风而立,不过,那脸上却是覆上了冰凉的铜质面具。杜玉漱的心有些沉,低声道:“咱们绕道罢!”
“等等!”男子的声音急促低沉,拉扯到脸上的伤口不知是何滋味。
若不是怕引起偶尔行走的宫女太监的注意,杜玉漱真想拉起裙摆跑路,东日本就穿的厚重臃肿,只好拉了魏嬷嬷的手道:“走快点儿!”
“你等等!”却是手被那人用力的拉住了。
“你,你是何人,还不快放手!老奴,老奴要、、、、、、”
“你快放手!”杜玉漱用了挣脱,却是差点儿闪了自己的手腕,更是愤恨羞恼不已,压低的声音全是怒气,“放手!”
“本王,本王只是想和你道个谢。”秦慕信低了声音,虽是如此,可那伤口还是隐隐作痛。
“嗯,我已知晓,先走了。”杜玉漱连身子都没回,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真是风水轮流转,最开始时,这人亮明身份还被她们硬生生的给揍了一顿,现如今,她居然会被他亮明身份给堵住不敢吭声!这人现在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杜玉漱可没那么皮糙肉厚干去碰,何况,她们可是大伯与弟妹的关系,这种地方别说是拉拉扯扯了,就是一起出现都应该避免!
“耗的时辰越久,你担心的事儿越容易发生。”男子亦步亦趋,就是没放弃的打算,而话语中半威胁半无赖。
杜玉漱懊恼的站住了,转身退了几步,恭敬的给他行了福礼:“妾身给信王殿下请安!”
“你先退下。”
魏嬷嬷直接粘了杜玉漱身旁,只当没有听到。
“唉、、、、、、”那面具后的眼神透着深深的无奈,直直的看着杜玉漱。杜玉漱无法,侧身杜魏嬷嬷使了眼色,后者面色忧虑,但还是退到了十步开外,谨慎的打探着四周。
这天气为何还不下雪?杜玉漱很是烦躁,特别是眼前这人片语不言,反倒是直直的盯着自己看,而自己,回看?那脸上是冰冷的青铜面具。轻吁了口气,“妾身倒是不知信王殿下在宫里养病,是个多日,应是无碍罢?”
真是客套。秦慕信半边左脸动了动,“每日用药,已是结痂,你莫担心。”
我没有担心。杜玉漱点点头,“如此甚好、、、、、、妾身还有事儿、、、、、、”
“我东北征战之时,你可真有为我祈福?”
“啊?”杜玉漱有些愣,这人没头没脑的问这一句话作甚?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好像是没有,那时自己正和秦慕白浓情蜜意,谁还记得他?
“不必为难,我也知,你是瞧不上我。”那人低了头,双手背后微侧了身子,整个人也不知是否因为这季节,都好似清冷忧郁起来,“想当初,我们兄弟几人同时看上了姑娘你,今日看来,姑娘的眼光确实不差,至少,如今不用心惊胆战度日。”
杜玉漱语塞,秦慕信此事一出,军中的职位被文德帝全面收回,连带着苦心经营多时的各种关系网也土崩瓦解,各种落井下石的人一波接一波,甚至有的礼官还上帖子说,信王粗鄙,现容貌意毁,不仅有失皇家威严,更是有损大汉天威,应逐出宗籍。文德帝虽是未应,但也把那帖子扣下,意思很明确,你小子若让我不满意,那就是下场!
杜玉漱苦笑,你是他不喜欢的儿子,而秦慕白,却连不喜欢都算不上,那是恨,惧,是他的死敌,他们何尝不是惊慌度日?
“只是未曾想,居然是你。”虽是隔了一层面具,杜玉漱还是听出了那刻骨的无奈。微微福了身,言语中的劝慰她自己也未曾听出来:“赏罚皆是君恩,殿下何必多想。”
“谢你。”男子淡然一笑,“姑娘放心,我可以保证,定不会再使计谋设计姑娘。”
杜玉漱哑然,“不必言谢,妾身只是做自个儿的事儿、、、、、、”
“本王的慕白弟弟,是该回来了罢?”男子装作不经意的看了她的脸,那俏脸上一丝一闪而过的喜悦还是震的他的伤口隐隐作痛,冷了语气,“今年的冬季好似天气有些反常,他也得当心。”
杜玉漱愣了,这话太深了,福了身子,“妾身会好生照顾献王殿下的,王爷莫忧。”
“那就好、、、、、、”秦慕信低语着,背后露在外面的手冻得生疼,心底艳羡不已,那人究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