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家顶梁柱单明儒有一发妻单王氏,已年过半百,隐约有了银发,膝下三子,大儿子单振雄做了太仆寺卿,正室单周氏,生有长子单启智,女儿单雅瞳。还有妾出的一子年方十五,唤作单启照,也已定亲,对方是礼部员外郎的嫡女,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二儿子单正淳醉心理学,讲究什么格物致知,杜玉漱很是郁闷,虽说这个时代没有按照自个儿后世所知的演变,没了程朱理学和王阳明先生的知行合一,但发展到了一定程度,还是有人会去研究那些精神层面的东西啊!扯远了,杜玉漱笑着给那老学究行了礼,单振淳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自个儿的研究上,于是,只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单启乐是刚刚见过的,身子还不好,女儿单雅言芳龄十四,正在说亲,据说可挑选的太多,有点儿花眼。
老夫人最小的儿子名讳是振风,据说是老来子,呵呵,疼的不得了,单老先生动用了自个儿的人力弄了个平阳的通判,据说官做得不怎么好,但平阳那些个犄角旮旯的勾栏院都认认真真的“调差落实”过,也算是身体力行的榜样了吧!爱屋及乌,对以他唯一的孩子,庶出的女儿单雅思老太君也欢喜的很,不过幸好,自己这三舅母单戚氏这次是大着肚子出现的,不用担心正室之位不保。
单大学士也算是洁身自好,只有一个妾侍,而且那个妾侍也很聪明,只生了两个女儿,分别是大女儿单丽娟,小女儿单丽影。相对于姐姐带来的庞大的外孙团,妹妹单丽影就单薄多了,自产的两个儿子粉雕玉琢般,大的唤作刘浩然,弟弟名叫刘浩信,庶出的小妹妹怯生生的躲在后面,身量年岁都和杜玉漱差不多,唤作刘晓黛,据说还有一个唤作刘晓言的姐姐,也是姨娘所出,因为身子不爽利没来。
杜玉漱面带着几乎快挂在脸上的微笑,这人太多辈分太小真是不好啊,动不动就跪!腿疼啊!看着一屋子的衣香鬓影,闻着玫瑰茉莉各种花香混合着胭脂口脂头油还有香炉和偶尔灌进来的寒风的味道,耳朵充斥这各种含沙射影的你来我往或是试探或是调笑或是议论或是攻击,真是觉得头痛得很,现在自个儿最最羡慕的肯定是古装片的导演,那孙子可以随时随地的跳出来打板一挥,“cut!”
什么怕拘着我们小辈了,让我们自个儿玩,不就是从一个有男有女的房间换到了一个只有雌性的屋子么?快点吃饭吧,吃晚饭快点回去吧!眼看话题又要往诗词歌赋哪方面扯了,杜玉漱赶忙示意了柔儿一眼,小姐我想上净房!柔儿其实也呆不下去了,于是在翠花耳边轻言了几句。翠花得令,寻了丫鬟问清了就像上来伺候。
“妹妹这是要作甚?”杜玉蝶秀眉一扬,“这可是轮到妹妹啦!”
怎么就轮到我了?杜玉漱无奈一笑,“真是对不住各位姐妹们,奈何人有三急啊!”
“妹妹莫忧,这题姐姐会给你留着的,”笑得很是宽容,“各位姐姐妹妹们没看过我家五妹妹做的诗,我可是见过的!”就这一件事儿你要拽着不放多久啊?“妹妹哪能比得过姐姐诗坛圣女?妹妹可是才疏学浅!”
在座的可都是有眼力见的,庶女先是不说,根本不会出头,那些嫡女和杜玉蝶肯定比和杜玉漱亲,于是在杜玉漱这一番自嘲只是都露着得体的浅笑,特别是她们可都不是乡村鄙夫,怎会不知道这草包杜五小姐做的那些个傻事儿?杜玉漱本想息事宁人的,但这一群小三八的眼神激起了自个儿心中的小宇宙,“那题目作何?有何规则?”
本就没有题目,那是自个儿难为她信口胡诌的。马车上那首诗虽说是讽刺自个儿,但也算得上是佳作,她还是有些墨水来着。普通题目类似团圆,月,花草之类的肯定难为不了她。有了,“题目是梅花,但诗句中可不能点题,至于样式,妹妹做个律诗可好?”
这屋子里哪来的梅花?不就是怕姐有准备么?梅花,不能点题?“姐姐们可不许笑我!”于是一众女眷都掩口表示不会调笑,自个儿也是才疏学浅粗鄙之辈怎会做那种越距之事?
杜玉漱站了起来,陆大前辈,小女子对不住你啊!“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独自愁黄昏,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碾作尘,唯有香如故。”一首好词,就被自个儿弄成这德行,杜玉漱叹了口气,“名就叫做《咏梅》吧!妹妹真真是献丑了!”
在座的女子都有点儿惊,这,这还献丑?虽说是平仄未完全对上,有一句带着点儿生硬,但就凭那一句“一任群芳妒”还有“唯有香如故”,有谁能比?她们很生气,除了这五言律诗有暗讽自个儿的意味在里面之外,还有,明明都做了这么好的诗,那丫头还一副非常诚挚的丢了脸的表情!其实他们不知道,杜玉漱是真真的感到了丢脸,抄袭有罪,窃诗可耻,乱改编更应该千刀万剐啊!
“妹妹真真的是好文采啊!”又是杜玉沁,她只是想给所与人找个台阶下罢了,结果感激她的应该只有杜玉漱,“额,谢沁姐姐,妹妹粗鄙,真的得先告个假了!”
柔儿赏了带路的丫鬟几个大钱,主仆三人找了个避风避人的小亭子呆着了。直到这一刻杜玉漱的头总算是清醒了一点点,唉,刚才就不应该出头的!
“你们可还记得回去的路?”
“奴婢记得。”翠花脆声答着,“说起来,奴婢还真是不知道姑娘您文采这么好呢!”
杜玉漱白了她一眼,“谁说大字写不好的女子就不会作诗?”这丫头每次就只记得自个儿咬笔头深恶痛绝的和那些大字作斗争的惨样,“今儿给了多少荷包?剩下的可还够用?”
“姑娘放心,奴婢省得。”柔儿也露了笑,“姑娘哪一句一任群芳妒可真真是妙!姑娘没瞧见,大姑娘的脸都白了!”
“柔儿,我发现你用了姑娘给求的药之后,这嘴皮子越来越好用了!”翠花不懂诗词,只好打趣柔儿。
“翠,翠,翠花!”柔儿红着脸,自个儿又是对着她就忘了结巴这码事儿了!“姑娘怎么了?可是冻着了?”
“饿!”杜玉漱摇头轻吐着字,站了起来,“民以食为天,我们回了吧。”
翠花憋着笑麻利的收拾着,“姑娘您可真真是,唉!”
“哎哎,我可是你们的主子,你们的职责无就是保证我饿了有吃的,渴了有喝的,困了有地方睡、、、、、、你说你们俩啊,唉,姑娘就这么一点儿小癖好,能吃有什么不好?姑娘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呢,正是长身体的好时候,饿着了该怎么办?、、、、、、、”杜玉漱的长篇大论《论吃对杜五小姐的重要性》还没有讲完,就看见两个小厮伴着一个纤瘦之人站了拐角处,而且那两个小厮脸绷得紧紧的,显然在憋笑!
这是内院,该死的混蛋单启乐怎么会在这儿?杜玉漱连忙掏了帕子遮脸,匆匆的福了福,“二表哥在这儿?妹妹打扰了!”
“五妹妹莫多礼,大门处说府尹大人的小女儿来访,她和雅瞳妹妹是手帕交,今个儿实在是太乱,婆子们不怎么凑手,哥哥便打发了我来寻寻,希望她能出去帮衬一二,真是未曾想能在这儿碰到妹妹。”他如何不知这是内院自个儿不能驻足的?但还是鬼使神差的在哥哥别有深意的目光中进了来,还真是有缘啊,本事进了内院寻了丫鬟婆子告知于人就好的,居然会在这假山处听到她的高谈阔论!
古人要串门之前不是还要下什么帖子么?算了,府尹大人娶小妾的时候还照顾了满庭芳的生意呢!略微沉吟片刻便道:“那可是大事儿,玉漱就不拖着二表哥了,您先忙!”杜玉漱看他微红的脸颊哭笑不得,哎呀,真真是个纯情小男子啊!赶紧闪人吧,如果和他被人瞧了去,自个儿这闺誉啊!
单启乐望着那远去的窈窕倩影微微叹了气,方才还活泼善谈呢,为何见了自个儿就这样一板一眼呢?唉,若是真的能成,那番话也会娇嗔着对自个儿说吗?
宴席是未见到那传说中的府尹家的幼女,这宴会规矩也大得很,杜玉漱坐了杜玉兰旁边,为了不出错,基本上是杜玉兰吃什么她跟着夹什么,结果杜玉兰吃的很少,这可把她给愁坏了。这一桌伺候的是单雅言,乖乖巧巧的一个小女子,无论别人说什么问什么都会先微微一笑,也不怎么敢多劝,只是一个劲儿的帮忙夹菜,这才缓了杜玉漱的饥饿之感。
吃完了饭,一群小姐们略微休整了一小会儿,单雅瞳便提了去后院的梅林看看。杜玉漱很不想去,这北方的冬季除了赏梅就是赏雪,然后再来个咏物言志,你一言我一句的拼拼才学,无趣的很。于是便推说自个儿手臂疼,就不跟着了。单雅瞳也不吝,寻了个婆子照看着一群闺阁小姐便出们游玩去了。
真是无聊啊!杜玉漱赏了那婆子几枚大钱,让她自个儿愿意干什么干什么去,自己留了翠花和柔儿看着,趴了桌上睡大觉。
迷迷糊糊听到外头有响动,杜玉漱只得无奈的睁眼,柔儿一脸的气愤,“姑娘,是刘家的两位公子!”
“来这儿干嘛?”这可是内宅,不是公共厕所!
“说是在外面无聊,想寻了自个儿妹妹。”
“让翠花告诉他们,他们的妹妹和一群小姐去了后院赏梅。”杜玉漱来了气,怎么回事儿?姐是个庶女也就算了,不给姐寻个地睡觉都只能趴在这桌子上睡,这还不让睡啊!
“奴婢告诉了,他们、、、、、、”
“该死的混蛋!”肯定又说了什么不好听的!“那婆子呢?外面出了翠花还有谁?”
“奴婢出去瞧过,那些个丫鬟都不在,那婆子也不在。”
“刘家两位弟弟原来在这儿啊?”是单启智的声音,“不就是一杯酒么,怎生躲到这儿来了?”
杜玉漱赶紧对柔儿嘘了声,一会子之后外面的脚步声远了去,翠花也满面愤慨的进来了,脸红红,眼里还泛着泪花。杜玉漱心里也有些难过,跟了自个儿,他们也跟着受气!“干嘛这表情?”拍拍翠花的肩头,“姑娘我是他们说的那种人么?”
“当然,当然不是!”翠花胡乱的抹了脸,“若是丫鬟婆子,奴婢早就动手了!只是那两个浑人和小姐一样都在外家做客、、、、、”
“也打!”杜玉漱咬了牙根,“小姐同你们说过什么?如若有理,死撑都要等到小姐给你们做主!我的的丫鬟怎么可以被别人欺负了去?放心,这口气咱们谁也不许这样咽了下去!”
“小姐,刚才单二少爷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