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漱只好问人寻了一个亮一点的宫灯,跟在秦慕诚的身后出了门的时候,天上早已细细碎碎的飘起雪花来。
“诚王殿下容禀,奴婢走在您身旁能照到您!”杜玉漱笑着解释道,这时代,奴婢只能跟在主子身后的!
“无妨!”秦慕诚微微一笑,灯火阑珊,这院子里的大缸中那水都结了冰。裹在厚厚棉袍中的女子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跟在自个儿身旁,神情专注至极。诚王殿下给侯在院子外的随侍宫女和太监使了眼色,一行人慢慢的跟在两人身后。
这承露殿离凤藻宫有好一段距离,而且,浆洗院子本就是被人遗忘的角落,平时那些宫人根本不会来这地界儿洒扫,所以路上全是雪,杜玉漱的小棉鞋一踩一个坑,还得保持这宫灯不晃动,走起来很是吃力。
秦慕诚看她在莹黄色灯光中微红的脸颊心中微微一动,“把这宫灯给本王拿着。”
“奴婢怎敢?”杜玉漱调整着呼吸,只要您大手一挥,你回去吧,不要你送了、、、、、、
“那,你拉着本王的衣袖!”
“啊!”杜玉漱被惊得一个趔趄,眼看就要侧摔在这雪地里了,秦慕诚忽的出手拉住她!虽只是手臂,隔着不薄的衣裳,可杜玉漱还是觉着不好意思,“奴婢谢诚王殿下!”这拉扯一次自个儿就被冠上了花痴草包女的称号呢!可手臂上这只手没有放开的迹象啊!庆幸吧,这不是大白天,而且这地界儿人少!微微动了动,那手拽的更紧。算了吧,这群人的心思还是别猜了。
“你可是冷?”诚王忽的站立住了,手没放开,立在了她面前,笑得很是和善。
“回殿下的话,奴婢不冷!”杜玉漱正回着话呢,这位爷就解了自个儿的披风,细细的给她披上了!“走罢!”还很是自然的握住了刚才放开的手臂!
杜玉漱很想回头看看那群宫人,也很想开口问问他,您是看我过的太差,是来扶贫的?
“本王的淮弟说过想娶你做正妃。”
“奴婢不敢高攀!”不是在走路的话自个儿又该跪在地上了!杜玉漱现在连头都不敢抬,只希望这一路上一个活物都不碰到才好。
她当然没有看到秦慕诚脸上那一丝带着些许满足的笑,“淮弟的正妃是吴家的嫡女,唤作吴敏儿,据说也是个妙人儿。”
这话自个儿要答么?“淮王殿下玉树临风,和吴小姐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大哥取了一个侧妃,你猜猜是谁?”秦慕诚心下很是喜欢这时候,四周都是静静的,小雪花还飘啊飘,还有那一轮若隐若现的弯月、、、、、、
杜玉漱觉着自个儿的手有些烫,那辣椒油现在开始发作了吧!低头答道:“奴婢不知。”
“杜三姑娘聪慧敏达,在前一阵子的考校中和单家大姑娘不相伯仲。”回头看一脸茫然的小女子,“你三姐会入信王府做侧妃。”
杜玉沁?杜玉蝶已经是废棋了,得了杜玉沁几乎就得了杜府!信王,不容小觑啊!“这真是杜府的荣幸!我三姐虽说不常和那些个官宦夫人小姐交往,但心思澄透,信王殿下英明神武,两人也是极配的。”
“嗯,你这样一说,本王也觉着了!”秦慕诚还觉得自个儿的手有些酸,是不是顺便滑下去握住她的手会好一些?杜玉漱也觉着手不舒服,辣,而且痒!幸好有调皮的雪花落在上面,冰冰凉的能缓解片刻。
“本王,本王也要取妃了。”
“恭喜诚王殿下!”杜玉漱答的很是诚挚。
手臂上的手松了松,随即又恢复了力道,“是母后本家的,算起来该唤本王一声表哥、、、、、本王小时候见过她。最近一次还是在舅舅家见过。”
“皇后娘娘大气温婉,母仪天下,那位小姐只要承了皇后娘娘几分仪容也是天人之姿了。”这见都未见着就要开口夸奖还是有些难度的,只是可惜了对你一往情深的杜玉蝶了,早知如此,是不是那诚思居也该换个牌匾了?
“诚王殿下?”杜玉漱不知为何,这伟业又突然停驻不前了,只得抬头看他。
“你不愿入信王府,也不在意我淮弟娶妻,反而呆在这承露殿、、、、、、盛王不喜,难道你真真愿意陪着我华哥儿?”杜玉漱看着清冷月光下男子的表情诚挚反而有些疑惑,特别是那一团团白气从他嘴里出来,证明刚才那些话是他所说的、、、、、“能为智王殿下做事儿,是奴婢的福分!”想了想也只能这样答了!
“你不会真有心思想入**吧?”秦慕诚握住她手臂的手突然有些无力,“母后、、、、、、母后不会让你如意的。”
“谢诚王殿下直言。”杜玉漱微微动了动重获自由的手,撇到那已经结了冰的湖面,福了礼,“这已经到凤鸣湖了,前面便是凤藻宫,奴婢先行告退!”把那宫灯递了他手上,杜玉漱又福了福身,弯腰转身就走。
“等等!”
“噢,”杜玉漱谄笑这又折回,“殿下的披风!奴婢,奴婢手上涂了辣椒油,自个儿解怕是污了殿下的袍子,殿下亲自解可好?”杜玉漱把自个儿的手举了举,示意自己未说谎,“殿下如实不愿,唤了伺候的上了帮忙也行!”
诚王伸出手,杜玉漱以为他是要解自个儿身上他的披风,就呆在那儿未动,虽知道那手掌直接落在自己肩上!
“本,本王,本王收了你如何?”秦慕诚下了很大的决心,可这话说出来还是磕磕巴巴的。
“啊?”杜玉漱有点儿吃惊,难道真是来扶贫的?“皇后娘娘恐怕不喜欢我在凤藻宫伺候吧?而且,奴婢在这承露殿做的还好,那些宫人对奴婢都很好。”
这丫头,怎么就理解不了呢?秦慕诚的手加重了力道,脸上也有了懊恼的表情,“本王的意思是,若是信哥开口要你,你怎么办?”
“殿下,这、、、这两件事、、、、、、”杜玉漱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有关联么?“了空大师说,奴婢克夫!”
“那若是两年以后呢?”秦慕诚有些不依不饶,“我那大哥,忌惮的人也只有本王。你不是一直想嫁给本王么?若我那表妹是正妃,你就做侧妃,若她是侧妃,本王就收了你。”
杜玉漱的笑僵在了脸上,怎么这么多人想纳我为妃?太重口了!姐可才十三岁!不是,大哥,我才和你见几面啊?“你,不,殿下实在是多虑了!”
“你不愿?”秦慕诚轻轻问道,他突然记起自个儿在大卧佛寺见她之时,她连正眼都未瞧过自个儿、、、、、、从那时起,就有一丝失落吧!一个千方百计想要嫁给自己的女子,突然间对自己不理不睬,不,是理睬,但漠然。
“奴婢、、、、、、该死!”杜玉漱咚的跪在了雪地之上,“奴婢以前迷了心智,对诚王殿下多有冒犯,奴婢不敢再有那等逾越肮脏的心思!请诚王殿下成全!”
“你,你不是欢喜我吗?”秦慕诚只觉着心有点儿疼,一直隐隐觉着她的心思不在自个儿身上,可整个上京有谁不知她欢喜的是自己?本以为她的变化是故意洗白以前那个她,若真的不喜欢,为何对其他人都千方百计的拒绝?
“奴婢,奴婢、、、、、、那时年幼!”杜玉漱啊杜玉漱,招惹谁不好?看吧,现在我还要给你擦屁股!“奴婢,奴婢未曾想过要入**,或者是王府、、、、、、若殿下有心相助,不如,放了奴婢出宫?”
“你起来吧!”秦慕诚有些累了,“地上湿。”
“谢殿下!”就这么一会儿,膝盖就冰冰凉了!所以古人很容易的风湿关节痛啦!
“原来是本王,本王多虑了。”秦慕诚笑得很不自然,“姑娘在母后千秋宴上,一直秋波暗送,后来在后花园截住本王、、、、、、外祖寿宴时,姑娘也应为本王而出了事儿。包括母后对姑娘的忌恨,也是有本王的原因。”
“那些都是玉漱年幼无知犯下的过错,给殿下添了困扰,玉漱真真是万死不能赎其罪!”
“不是本王,那你到底欢喜的是谁?”秦慕诚突然有了怒气,居然不是自己,居然不是!
“奴婢,奴婢在等那位侠士、、、、、、”
“那人存在?”秦慕诚清冷一笑,“原来是本王,本王自个儿犯了轴。”
“这是、、、、、、”
“这丝帕是姑娘所赠,”月光下男子洒然笑着,“也该物归原主了。”杜玉漱有些转不过弯来,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他,不,这为诚王殿下一直喜欢我?每次见到他,他都是一副我欠他三百吊的样子啊!那架子端的可高了,一脸的不屑与你同流合污的清高脾性、、、、、
“玉钗绾青丝,一岁一相思。可怜韶华度,问君知不知。”这是我写的?这就是杜玉蝶一直拿捏我的把柄?杜玉漱叹了口气,若是做了诚王侧妃,杜致远你该乐成什么样?杜玉沁进了信王府,杜玉漱进了凤藻宫。
雪还在下着,那丝帕被杜玉漱用作擦了手,轻轻的扔到了结了冰的凤鸣湖上。下吧下吧,掩盖这宫中的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