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六,这个冬日里却是艳阳高照,映衬着红绸密布的大将军府更加热闹非凡了。
这天早上,简姜被英子早早唤醒,拉到梳妆台面前摆弄她没有多长的头发。黄铜镜子中的女童扎着两个朝天髻,固定了两朵红色血珊瑚连缀而成的珠花链子,还系上一条红丝带,左右发髻缠绕,在后脑勺留下一个漂亮的弯月状,再看女童那张圆润的苹果脸上,一双睡眼朦胧。
英子为自家小姐梳妆打扮好了过后,看着她一点一点,越来越向下的脑袋,扑哧一笑,道:“小姐,该醒醒了!”
一边说着,英子一边把简姜抱下梳妆台的椅子,领她走到饭桌边,“小姐,先用早饭吧。昨天将军特定嘱咐了,今日可是你的生辰,将军要向来的各家宾客宣布,从此你就是沈家的大小姐呢,还要将你正式记入沈家族谱……大将军府的嫡女身份,以后你在这京城就正正经经立足了……”
英子在耳边念个不停,说着生辰宴上的一些注意事项,大事小事统统念叨两遍,终于把简姜念醒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简姜揉揉耳朵,连忙吃了早饭,放下筷子后,逃也似地跑出了房门,留下身后笑得狡黠的首席大丫鬟。
简姜跑出了致远阁,走过长廊,来到前堂,没看见自家老爹,连昨天晚上比她还兴奋,比她还期待今日生辰宴的胡汉山也不在,只看见管家齐伯正和坐在椅子上的韩子瑜说着话。
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们二人停止了说话,皆转头望过来,韩子瑜偏着脑袋,看着她,微微一笑,开口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念锦,你过来。”
简姜歪歪脑袋,依言走到韩子瑜身边,站定,疑惑地问道:“三叔,有事找我啊?还有,我老爹和二叔呢?”
韩子瑜点点头,却是对着齐伯说:“齐伯,各家的客人怕是快要到了,你先到安排人到门口去迎接。”
齐伯敛下眉头应好,再向简姜道了一声“小姐好”后,便走出大厅,到前院安排去了。
“念锦,卯时不到,你爹和二叔就被皇上召进宫中,三叔也不知他们何时才能回来,所以你的生辰宴,暂由三叔主持着,入籍的事情就得等你爹回来了再操办。”韩子瑜拉过简姜,看着穿着一身大红袄,显得十分喜庆的女童,怕她担心,微笑着向她解释道。
闻言,简姜心中最初惊讶皇帝为何召休假的沈萧和胡汉山二人入宫,后来定下心来,猜想皇帝肯定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要紧事,不然皇帝怎么会让沈萧耽搁了她的生辰宴和入籍仪式。
“嗯,我知道了。”简姜听话地点点头,心里却在不断地猜测着。
韩子瑜看着女童神游天外的样子,便知道她在一个人胡思乱想了。
“念锦,等会儿如果你爹没有及时回来,不用害怕,有我陪着,三叔宴宾客,你就高高兴兴收礼物就是了。”
韩子瑜笑得一派温润,简姜抬头看他,从他放松愉悦的神情中,看不出任何忧心的样子,简姜纳闷片刻过后,就撇开刚才的疑惑,高兴地应了一声好。
半个时辰过后,门房的小厮来报,已经有宾客开始入府了。
“祝贺啊!祝贺将军小姐七岁生辰!薄礼一份,不成敬意。”
“小小心意,祝贺小姐平安顺泰……”
“念锦小姐福泽深厚……送上玉如意一对,聊表心意……”
“多谢陈大人!”
“多谢李大人!”
“多谢洪大人!”
……
“韩大人,久违了!”
“久违久违,诸位大人,今日是侄女的七岁生辰,各位一定要尽兴啊!”
“哈哈……一定、一定……”
“疏桐,快请各位大人内堂坐。”
“哎,好的!各位大人里边请!”
“请上座!”
……
韩子瑜和沈疏桐到将军府门口,迎接着一个个意想不到会来的客人,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二人收礼谢客,忙得不可开交。
刚刚去喝了口茶,休息片刻后的老管家齐伯也再次上阵了。
此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哈哈,老家伙!”
“客到——宇将军……”接着,便是门房小厮的高声叫喊。
齐伯循着声音,看向来人,高大威武的身躯,一头花白却梳得严整的头发,一张笑得欢快的老脸,他也扯开脸,笑着迎上去。
“宇老将军来了啊,里边请,请上座!”
“可不是哦,今日是沈萧小儿的女儿的生辰,老夫来看看念锦小娃娃,呵呵……还来看看你这个老家伙,哈哈,齐管家老当益壮啊……”
“哈哈……宇老将军还不是一样精神矍铄,身子骨硬朗得很啊!”
两位老人有说有笑,一路走进宴客的厅堂。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阵阵鞭炮声连续响起,将军府的客人们已经陆陆续续到了,竟比韩子瑜最初预算的客人多了很多,可是他们准备的宴席却是足够了。
“诸位大人都请落坐……诸位知晓,今日是小侄女念锦的七岁生辰,可大哥公务缠身,不得不失陪,子瑜在此,代大哥向诸位大人道歉了!”语毕,韩子瑜向着众人弯腰行礼。
在场的众人大都是朝堂重臣,多多少少知道今早早朝未散,原本请假呆在府中为女儿主持生辰宴的沈萧,被皇帝紧急召见,只是都疑惑为何他从早上进宫到现在接近午时,都未归府,一个个在官场上混的人,心里立马起了弯弯绕绕,各自猜测不已,脸上却是一派喜庆的样子,心中疑虑不露半分。
“哈哈,韩大人言重了……沈将军为国事操劳,连女儿的生辰宴都不能亲自操办,我等理解之余,实在惭愧啊。为人臣子,此时却不能为皇上分忧,哎……下官不及大将军啊,先自罚一杯!”
礼部侍郎陈庆站起来,对着众人举起酒杯,叹后,便一饮而尽,继续道:“可是,今日是大将军小姐的生辰,将军不能抽身,我等却该代将军为小姐庆个大好的生辰才是!诸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啊,下官不才,也可堪当个小姐的叔叔,为侄女庆生,不就是叔辈们的责任么!”户部郎中李运也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应和着陈庆,又转身对着韩子瑜高声道,“韩大人,今日就让诸位叔伯辈的大人一同为念锦小姐主持生辰宴吧!”
“就是,老夫就当个伯父了!”
“好好好!”
“哈哈,老夫也来当个主人家,为念锦小娃娃添个响头……来来来,各位大人、将军,赏个面子,与老夫一同举杯!”
“好、好!宇老将军的风采不减当年啊!”
“子瑜代大哥谢过宇老将军,谢过诸位同僚了!”韩子瑜看着众人高涨的情绪,心中对陈庆、李运这些丞相党的官员为他们将军府添面子,感动意外,脸上却是笑得更是高兴了。
“念锦,来!快向你的诸位叔父、伯父道谢!”
念锦看着现场热闹非凡的阵势,心中惊讶,自家的冷面老爹在官场上混得还蛮好的嘛,虽然他人不在场,竟然有这么多高官大人来为她一个小辈庆生辰。
简姜却不知道,今日到场的官员,其中有丞相党的,还有中立派的,他们之所以来参加她这个小辈的生辰宴,仅是因为今日早朝散后,在他们出宫门前,皇帝让人向满朝文武随便提了一句“今日,大将军府小姐的生辰宴,空闲的人,就去凑凑热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