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起身,年仅七岁的女童正式出现在天下人的视线中,她的舞台亦是整个天下。
二月的天气依然有些寒冷,更何况是在夜里,透着凉意的夜风带着奢靡的气息吹过,撩起宫柱上装点的纱帘,整个大殿灯火通明,简姜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因为练武,身形比一般的七岁女童更加纤细修长。一袭鹅黄色的精致袄裙,外罩白色兔毛小坎肩,一张清丽明快的小脸笑得大方甜美,一头柔顺黑亮的秀发在两侧扎了两个小巧丫髻,后面的青丝自然垂下,一串缀有绯色珠花的珍珠额饰妆扮其上,那小小的人儿在摇曳的灯光下,竟显出亭亭玉立之姿。
多年以后,六国在座之人无不感叹道:离国掌国公主的风姿,早在其髫年已现。
“呀,好个精致的小仙女。沈卿的女儿真真是一颗明珠!”孤温孝看着殿下立着的女童大赞一声,随后笑与柯雷硕道,“难怪引得各国大人们如此艳羡,夏国的二王子还出言调笑要沈小姐作陪呢。”
此言一出,殿上的气氛陡然一紧。
果然,殷夏两国素来仇敌,先前夏国二王子冒犯沈将军,不正是冒犯了殷国,殷国皇帝又岂会善罢甘休。
“是啊,沈家念锦小小年纪便如此秀丽,长大了定是倾国倾城。二王子这般才貌,想要有个念锦这般乖巧的女儿,恐怕是痴心妄想咯。”一直看着热闹的殷国丞相突然开口,慵懒的话语凉凉的,全然一副挖苦人的语气,他还无所谓地朝夏国二王子耸耸肩。
“你?!”闻言,柯雷硕暴起,恨不得扑上去撕烂那张妖孽脸,要说他柯雷硕这辈子最恨的二人是谁,除了沈萧之外,非他季初白莫属,因为爱美成性风流如他,居然栽到了一个妖男手中。
眼看柯雷硕和殷国的对峙越来越激烈,其他四国各自思量不同,但都没有开口说话。尽管两国已经在战场上见血了,但是夏国二王子在六国面前说话放肆狂妄,多次贬低殷国将军让殷国颜面丧失,看似毫无外交技巧,实则故意激化两国矛盾。
“初白,怎么说话又没把门了?”孤温孝饮了一口酒,神色平静,“二王子不远千里而来,又不是专程来言辱我国的,你说话这么冲,莫在诸位友臣面前失了风度。奏乐起舞,诸位继续。”
柯雷硕隐恨地看了一眼季初白,随即坐下来抱着美姬继续饮酒作乐。
简姜不知道季初白在这场宴会上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但是他出言挖苦什么狗屁夏国二王子,着实让她心中解气!哼,这个猪头二王子居然敢欺辱沈萧和她,简直可恶至极。
“念锦可被吓着了?”简姜看着皇帝向她招招手,迟疑片刻便向端坐高处的皇帝走去。孤温孝让太监给她倒了一杯杏仁露,轻声安慰道,“喝杯杏仁露,太子特意为你这小丫头准备的。”
太子?简姜下意识地向坐在皇帝右边的孤温北看了眼,他刚好抬头,俊秀沉稳的少年随即对她浅淡一笑。
“谢过皇上谢过皇后谢过太子,念锦没有被吓着。”简姜双手接过杏仁露,垂着眼睛喝了几口,心里却被今夜这混乱的场景搅得不安宁,再加上近距离地接触到权利至高无上的封建帝王,才知道帝王心最深,她上辈子生活的圈子很单纯,争斗权力也很少见,面对帝王的算计,她无法不紧张。
“呵呵,皇上,您看这小女儿着实乖巧讨人喜爱,连本宫也谢,这有礼貌又大方的样子,该赏啊!”皇后等简姜喝完一杯杏仁露,极其亲切自然地帮她擦了擦嘴。
“皇后所言极是,这孩子也颇得朕心,那朕就当着各国使节的面,给她一个赏。”皇帝哈哈大笑,皇后也笑得极其温婉。
简姜却蓦地心惊胆战,赏赐她一个小孩子居然如此兴师动众,从来没有经历过皇家权谋的简姜,心中的慌乱无法掩藏,她只能寻找她的依托,这辈子伫立在她身后像山一样巍峨沉稳的男人,下意识地看向殿中肃然而立的沈萧。
当时是,大殿中的歌舞再次退下,殷国皇帝的开怀大笑让各国之人皆注目。
孤温孝满意地看着安静的场面,仿佛他就是一家之主,家主发话,家中成员岂敢放肆,狂妄如柯雷硕不也不敢再挑衅了吗!
“朕是有个喜事,故而笑意盎然。”皇帝站起身来,“皇后替沈小姐向朕要了个赏,朕欣然许诺,并且觉得是个高兴事,遂与诸位共享之,哈哈。”
众人皆站起来,呼应殷国皇帝。同时,皇后将简姜带到殿下的沈萧身边,回首笑道:“皇上您就别卖关子了,沈将军可期待着您赏他爱女何物啊?”
“朕今日就当着各国使节的面,将太子妃的凤冠赐给沈氏念锦,在天下人的见证下,沈氏女与太子共结百年之好,哈哈哈。”孤温孝的话好似一颗黑夜里的惊雷,碰的一声炸开在简姜脑子里。
“沈小姐聪慧灵秀,当得起陛下大赏,沈将军还不赶紧谢恩,你以后可是太子岳父了呀。”季初白笑看着殿中之人。
沈萧看着高台上意气风发的皇帝,心中发冷。在季初白意味不明的笑目中,挺拔如松的身姿终究倾倒,五体投地,跪谢天恩:“微臣与小女叩谢吾皇大赏,谢主隆恩,吾皇万岁!”
此刻,孤温北亦缓步走到殿中叩谢皇恩,一袭浅黄色的太子衣角映入简姜眼中,他微微沙哑的声音无比庄重诚挚:“儿臣谢父皇赐婚!”
“贺喜皇上皇后,恭喜太子殿下!”殷国众臣也纷纷举酒祝贺。
“贺喜殷国皇帝皇后,恭喜殷国太子殿下!”五国使节亦举杯相庆。
简姜被沈萧拉着磕头,这次她的膝盖死死砸在地上,两耳嗡嗡,完全听不见外面的一片恭贺之声,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那一片天地在旋转。
“好好好!太子的婚事定下来,朕也了了一桩心愿。”孤温孝见着沈萧答应婚事,又听着众人的恭贺,心中甚悦,他今晚的嘴角也一直咧着,“念锦一个孩童,还是由皇后带着到偏殿席上玩耍吧。今夜,朕要与诸位开怀畅饮,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