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军医在偷偷看着自己，伯义心里明白了几分。
“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伯义一开口，几个军医忙不迭的点头。
“你们不妨直说，要我如何帮忙？”
“世人都知治伤疗病都以所缺以补为上上之策。如今将军毒血攻心，缺的正是无毒之血。医典所述精壮男子的骨血亦是世间难得的珍奇药材，如今将军病危，我们几人商议，恐怕只有将军这般精壮之人割血让肉才能换得一线生机。不过将军也无须太过担心，我们只需将军的一点血肉作为药引医治令狐将军即可，不会对将军造成太大伤害的。”
军医此话一句，立刻遭到了忆凝的反对。
“不可！”
割肉让血的痛苦光想就难以让忆凝忍受，何况还要她眼睁睁的看着伯义受这份苦，这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我觉得此法可行！”
伯义点头答应。
“将军！”
忆凝负气的叫着，她说了不可！
“那你是要看着他死吗？”
伯义故意的问了一句。
“我……”
忆凝被问的哑口无言。在心里，她不愿让伯义受到伤害，更不愿让令狐海邪死去。两个男人之间，她不知要如何抉择。
“听我说忆凝，救人乃是积德之事，我若能帮的上手，又何乐而不为呢？何况军医说了只需一点而已，这等小事并不会让我受到多少的伤害，你无须担心！”
在见到忆凝迟疑的那一刻，伯义就知道，她的心里依然是放不下自己。只是这份情从始到终他都无法回应，对忆凝的愧疚让伯义觉得自己总该为她做些什么。感情上，他是无法再去弥补。伯义认为自己至少可以为忆凝做到一件事，而救令狐海邪是他唯一的机会。
“这……好吧！”
犹豫再三，忆凝最终还是妥协了。
见伯义点了头，忆凝也答应了，几个军医就开始匆忙准备。
干净的白帕，锃亮的匕首，还有好几十味忆凝说不上来的草药，一一摆放在了桌上。
当军医将匕首放在火头上炙烤的时候，忆凝的眼泪又忍不住的涌了出来。
“别哭！不疼！”
躺在军塌上的伯义心态要比忆凝平静的多，他抬起一只手像是安慰又像是宠溺一般的摸了摸忆凝的头，“你没有亏欠我什么，这么多年，反倒是我欠了你许多！”
忆凝含着泪摇摇头，哽咽的说道，“是忆凝没有听将军的话，今日的一切都是忆凝铸成的错，这一刀本该由忆凝承担，却要苦了将军，忆凝心里实在是无法放下。”
忆凝的心有多善，从小一起长大的伯义最为清楚，他本想再宽慰忆凝几句，却不想被海娜给劫去了。
海娜心里堵的厉害，要不是为了忆凝，令狐海邪岂会弄成如此。虽说这次突袭失败的责任不在忆凝身上，是令狐海邪自己太过冲动，并且忆凝也很有先见之明的搬来了救兵，否则海娜他们怕是早就死在元军敌手之下了，可即便如此，海娜还是不高兴。她想不明白，一个只会给别人制造麻烦的女人，为何会得到这么多男人的关注？令狐海邪是如此，伯义也是如此。甚至于，令狐海邪会为了她而不顾大军，不顾自己的性命，而同样是英雄男儿的伯义竟然会为了她主动提出要做令狐海邪的药引，不用想海娜也能知道这烙红的刀割在身上有多痛，就是这般的痛楚，伯义也甘愿承担。海娜想不明白，这些男人都是怎么了，难道就因为忆凝貌美，所以他们才会这般的疯狂？
越是这样想，海娜就越是生气，尤其是听了忆凝与伯义的谈话，她就更加的恼火，气到了顶头，一时隐忍不住，海娜就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你若是这般不舍得，干嘛还要勉强！大军之中精壮的男子有的是，不差你这心头肉！”
被海娜这么一说，忆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怎么说她也是恪尊，是诺曷钵的女人，却被海娜说的，好像她跟伯义有什么不能说的瓜葛一样，弄得在场的人心里都不自在。
伯义看不过去，主动开口替忆凝解围，“海娜姑娘有些误会了，我与你们的恪尊只是兄妹情谊，再则说来，令狐将军上次带兵救吴王，此事众人皆知，而在下更是感念于心，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却无从下手。此番也算是还了令狐将军的人情。再说在下的这一点血肉不过是皮毛，哪里比得过上次令狐将军的舍身，都是应当应份的事情，海娜姑娘无须想太多。”
善意的笑了一下，伯义继续说道，“我也知令狐将军的麾下猛将众多，比我精壮的男子更是数不胜数，可既然军医选了在下，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为了确保能治好令狐将军，更为了能万无一失，在此事上，我看海娜姑娘就不要太过置气了，一切以令狐将军为重才好！”
伯义的一番话说的圆滑，海娜被堵得无语，脸色很是难看。因为在她看来，不管伯义如何解释，忆凝与他的关系都非同小可，她这个红颜根本就是个祸水，谁沾着谁倒霉。不过就像伯义说的那样，现在追究什么都是多余的，唯有救回令狐海邪才是最为紧要的。
海娜不说话，伯义又转而看向忆凝，“你还是出去吧。一会军医动了刀，腥气重，我怕你受不得，要是难受可就不好了！”
忆凝噙着眼泪一个劲的摇头，她的内心还是挣扎的。她不断的问自己，这样做到底值得吗？
令狐海邪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个被利益熏心的邪男子，曾经有一度她是很希望他死的。可是如今机会来了，她却退缩了。
这一份不舍无关于政治，无关于过往，就是一种发自心底的不愿意。这一份陌生的情感，让忆凝害怕，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伯义这般去牺牲吗？
伯义与令狐海邪到底谁对她来说最重要，忆凝曾经很清楚，可这一刻她的感觉却模糊了。
竹林下的那一夜，似乎改变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