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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如玦猜九成是曾保那个好事的家伙看见乾字贰号这么晚还亮着灯,偷偷摸摸上来想看看究竟了,于是连忙吹灭了蜡烛,快速躲到门后等着动静。
外面那人果然在纸窗上投下了个影子,见里面灯灭了,就快速折回了。
窗外的影子是不见了,但是很难保证曾保是不是还在外面走廊盯着,夕如玦抱膝坐在门后,又困又累,想溜回房去又担心被发现,踌躇间因为实在太累,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等到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她一边在心里埋怨自己为什么如此大意,竟然就在这狼窝里睡着了,一边也庆幸狼王似乎还没有醒来,不然自己可能已经成了他的早餐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狼王身边,观察一下他的情况。只见他依旧呼吸均匀,眼皮下似乎有微微游动,看来情况有些好转了。
但是她清楚,这也正是危险的节骨眼。如果狼王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忽然醒来,她很可能来不及身边就被袭击了,甚至性命都不保。所以怎样既能够照顾狼王的伤势,又能保护好自己,而且还要不被发现……真是一个摆在她面前的大难题。
就在这时候,她忽然瞥见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有一个光点。她好奇地定睛看去,竟然发现有一小束光线从衣柜靠着的那堵墙的墙脚下照射出来。
她好奇地趴下身去一看究竟。
那衣柜是带脚的,架空有四五寸的高度,夕如玦将脸贴在地上勉强能看清楚原来是那堵墙上破了一个洞,可能是老鼠钻透的,差不多有一个拳头大小,那束光线正是从这个洞里照射出来的。
“这堵墙过去的隔壁,不就是我的房间吗?”夕如玦直起腰来摸着下巴想着,“我的房间是最尽头的房间,所以除了有一扇朝南的窗户外,还有一扇朝东的窗户,天亮的时候阳光能够直射到,所以光线才最先照到我的房间,又从这个老鼠洞里照了进来。因为藏在衣柜底下的缘故,这个老鼠洞平常还不好发现。对了!如果将这个老鼠洞扩大一点,岂不是可以成为我往来于这两间房间的通道吗?这样既能方便出入而不会被发现,又能够在紧急的情况下作为逃生的通道,真是一举两得!”
夕如玦高兴地一锤掌心,然后身体一攒,变成兔子的模样,三两下钻到柜子底下的老鼠洞前面,施展起兔子打洞的本能来。那双灵巧的小前爪负责一层层地刨下洞口边缘的泥灰,肥墩墩的两条小后腿也自觉地将刮下来的泥灰往后拨,根本不用专人指导、特殊训练,就熟练得跟她过去就是干这行似的。
虽然这泥砖砌的墙是比自然界中的泥土沙石要硬,但是古时候的泥砖也不比现代的结实,小兔爪子使劲一刮就是一层。再加上这个洞本来就是初具规模的,只需要稍微扩大一下就好了。兔子那身子,平常看圆滚滚、胖墩墩,其实都是因为毛蓬松的缘故,真紧凑起来,这老鼠洞也几乎能钻过去呢,所以要扩大的幅度也并不太大。
夕如玦努力地刨啊刨,终于在天大亮之前将工作完成了。她来回几次演示着透过这个洞从两个房间往来的动作,直到觉得无懈可击了,才抖落抖落身上的毛沾到的泥灰,得意地咧开三撇唇。
有了这个通道就方便多了。夕如玦盘算着一会儿就要在乾字贰号的房门外挂上“勿扰”的木牌,再将门闩上,这样被发现的风险又小了些。
昨晚骗来的五颗土龙丸已经用了三颗。她将昨晚狼王没喝的羹汤先给他灌下去一点,再用剩下的酒将其中一丸土龙丸又给狼王喂了进去,才将用过的碗筷托盘偷偷放到门外,自己再从通道溜回自己房间,天衣无缝地迎接来送早餐和洗脸水的曾保。
曾保走后,夕如玦站在门边听了会儿。听见曾保拍了几下隔壁乾字贰号的门,估计是看见“勿扰”的牌子的缘故,很快就放弃了。她这才松口气下来,准备今天的计划。
一个人给同时要给八九桌客人掌勺——高峰的时候是十多二十桌——可想而知是一件忙得不可开交的工作。虽然有杂工准备好所有的配料,有时候还会做一下羹汤之类,但是掌控火候、料理调味,都是考功夫而不容分心的活儿。
一方面要忙活厨房里的事,一方面又要惦记着狼王的伤情,时不常抽空给他喂点专门留起来的清淡有营养的汤水以代替医院里的给昏迷病人打的葡萄糖水、生理盐水之类,夕如玦忽然很滑稽地体会到那些有年幼的孩子需要照顾的母亲的辛苦。
其实,之所以如此悉心地照顾狼王,之前的理性分析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就是对他因为自己的料理而起的中毒抱有的一丝连她自己也不觉察或不愿意承认的内疚,还有骨子里的母性。
午间饭市结束后,夕如玦便去了一趟张家药材铺,对着那东家大叔满口盛赞他给的药独到,跟大夫开的一样,今天来请他再多开几丸,还将从店里支出来的铜钱一并结了账。
好话总是不嫌多,药铺大叔笑容满面地又将十丸土龙丸交给了夕如玦。
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夕如玦先将准备好的酒瓶和装着药丸的纸包从老鼠洞里推了过去,然后自己变成兔子的模样,从老鼠洞里一股脑钻了进去。
每次钻进老鼠洞以后,夕如玦都会谨慎地先在衣柜底下观察一下周围,看见没有异常了,才离开衣柜的庇护。这次也不例外——毛茸茸的小脑袋先凑到柜底边缘,滴溜着水汪汪的眼珠子转了一圈:遮挡着门口的屏风没有异常、房间内没有人也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最重要的是狼王还躺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
其实比起担心狼王已经醒了或者这里遭到别人的入侵,夕如玦心里更担心的是狼王会不会已经断气了。毕竟他本来就已经那么虚弱,还不能接受正规的治疗,随时支持不住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所以看了一圈没有异常以后,夕如玦便迫不及待地钻出衣柜底,往狼王的身子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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