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儿低头行礼就退到我的身后了,百里洛城笑得放肆:“这就对了。应该像蕊儿这样。你瞧见了么?”
我身边的小丫头又屈膝准备跪下。我一把扶住她的胳膊:“别动不动就跪下,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女儿也有。”我白了百里洛城一眼。
他对我的白眼不曾放在心上:“混账东西,就凭你,配念霜小姐,未来的教主夫人扶你么?”他冰冷的语气,比这寒风来的还要猛烈一点,彻骨的冰冷。
我扶住的小丫头直接瘫软在地上:“护法,护法,我错了,您饶了我……饶了我吧。”
我一时郁结:“敢问她犯了什么错?”我收回拽着她衣服的手。
百里洛城扫了我一眼:“犯上就是大不敬了。”
我是一头雾水,她并没有做什么以下犯上的事情来。可是百里洛城就这么轻轻的捏起那丫头的脖子:“没听教主说么?冲撞了念霜小姐的都是死罪。”之后是百里洛城极致纯净的笑容,而就在他笑的那一瞬,他手里的丫鬟就没了生气。
我就那样呆呆的看着。却不能说一句话,因为这个情形是我不能阻止的。雪此时飘的更大了,风呼啸的更厉害,灰色的天幕似是要塌下来,一起砸碎我紧绷着的神经。我怎么能忘记呢。这里是魔教,不是每个人都是慈眉善目的菩萨,不是每个人像我娘那样好说话。又或许,我娘的好说话只是对我。
我久久不能言。却换来百里洛城的满意一笑:“请小姐回楼阁中服药。”我此时才回过神来,愤怒的不行,一个活生生的人,前一刻还在你眼前,下一刻就倒在地上,了无生息。她是个少女,像花一样正开得娇艳,却被百里洛城轻轻撷下……我自知不敌他,但是还是要说一说,我不能看着她就这么在我面前死了,虽然我不认识她,但是但凡有一点良心的人都会为她打抱不平的。
我抓住他的手臂:“为什么要杀她,她并没有犯上。”
他看着我低声道:“教主的意思,谁敢违抗?教主要她死她就不能活,你也一样。”他的声音充满了磁性的诱惑。他轻轻的将手臂从我的指间缓缓得抽出来:“这六楼中的女子爱慕教主的不少……”
而后转身留给我一个华丽的背影。
蕊儿急急上前,冲我做手势问我有没有事情。我摇摇头,顿时觉得这里太黑暗了,我受伤之前逃婚的选择是正确的。但是鉴于上次的受伤和现在身处魔教,我估计现在想出去。那更是难上加难,况且出去了还有那么多人想取我性命实在没有在娘身边保险。
走过回廊的时候,遇见了唐逸,那个我醒来的时候他一直在我身边的男人。他看着我笑得很是开心:“我想来看看你。”
来看就来看难道需要顾忌什么么?我还一直不知道唐逸在魔教是个什么地位,不过依我来看,地位不低,不然怎么蕊儿见了他,行了礼却转身走掉了。看着他我倒是没什么拘束,就像对着自己的亲人朋友那样。
他似是不善言辞,多半是我在喋喋不休的抱怨,他在微笑时而颔首微笑,示意他在听。
“我真是不明白我娘亲怎么想的,非要我嫁给她们教主。”我气呼呼的揪着身上的白羽。懊恼的嘟着嘴看着雪景,老天我这一生的幸福都要葬送了。
“肯定是又凶又老又丑的老家伙!刚才百里洛城还说。只要那个下人跟我说了话都是大不敬。一个都不能活,这么狠的人,会是个好人么?”我扭过头看着他。
他面色是有一丝的不悦但是又笑着回我:“你喜欢什么花?我闲了就让他们栽过来一些。”我很是不高兴他叉开我的话题:“我告诉你,我越发的觉得我受伤之前逃婚是对的,我现在还巴不得再走一次。”
我觉的此刻将任性和赌气发挥的很好了。可是他还是不理我,自顾自地再说:“杏花你可喜欢?”
“不喜欢。你没听过人家说杏花是轻愁淡喜之花?”我还是顺着他的话题接了下去。
“那你喜欢什么花?”他很是期待的看着我。我还是在恼他不认真听我说话:“我要你现在给我找来菊花。”本就是一句气话,这冰雪的天气,除了一些四季常青的植物和梅花之外,哪里还能寻到什么花来?
他却一脸的得意:“不如你回房等我,等你用完药了,我就送你菊花。”
我满是不屑的轻哼一声,“看你说的这样诚恳,我索性信了你一次。”我瞥了他一眼,擦过他向前走去,末了不忘回过头去,给他一个鬼脸,本想看到的是他的身影,没料到他也回头望我,将我的鬼脸尽收眼底。
我看见他笑了,那一笑就像在我心里种下了种子瞬间就发了芽。我很不好意思的朝他点点头,便转身急急的走掉了,真是丢人。
我很是无聊地抓起落在石阶上厚厚的一层雪,冰冰凉凉的瞬间在我手里化成一滩水顺着指缝争先恐后地滴落下去。蕊儿着了人来扫雪,我只能用她双手奉上的手帕擦了手,又涂上厚厚的一层药膏。蕊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却原来,男子都喜欢骗人啊,我服药都一个多时辰了,我还在百无聊赖的坐着等他,也许我等的不是他承诺给我的菊花,而是他。
不一会儿,他亲自端着青花瓷花瓶进来,花瓶里赫然的插着一支冰菊,晶莹剔透,栩栩如生,在花蕊中央还镶着些白色的雪末,让人爱不释手,却又怕弄化了它。“真漂亮,你从哪里弄来的这冰雕真是有趣。”我忍不住轻轻的触碰一下冰雕向外翻卷的花瓣,细细地花瓣上连花脉都看的清清楚楚。这样的冰雕做工精准的师傅也要半月有余。
“我刚雕的,送给你。”他望着我那片目光温柔的能化了这外面的雪景。
“你……你雕的?就刚才那个时辰?”我惊讶的不能说话,这魔教虽说人狠了一点,但是也是人才辈出,这位又懂药理又会冰雕,光是这两点的才华,就让人崇拜不已。
他点点头,蕊儿奉茶给他,他端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动作也是优雅从容,却又多了一种气势,压迫的你不得不将目光全数投在他身上。
“你这么有才能,总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吧?”我挥退了屋子里的人,命蕊儿出去的时候将门带上。
“这么神秘?我可是要听听是什么事。”他轻笑着瞧着我,我也直直的瞧着他。
我压低了声音:“你能带我离开这里么?”
他不解:“为何?”
我蹙眉:“我真的不想嫁人。”
他又问:“为何?”
我惆怅:“你愿意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丑八怪么?”
他嘴角抽了抽:“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又老又丑的丑八怪……”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他怔了怔,说道:“你就这般不愿意嫁给我么?”
这就是晴天一个霹雳。愣是三天让我没有反应过来。然后这三天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嫁给了他。
拜堂时候的盛大场面我是没有见着,但是我觉得场面一定不差,光是听鞭炮声就响了四五个时辰,跨了不知道几个火盆,耳边一群一群人的贺词差不多都是什么“教主教主夫人百年好合,举案齐眉”的贺词。搀扶着我的喜娘还不忘给我指指在红盖头下我还能看到的地上分别哪双鞋的主人是谁……
天知道,那么多双鞋,我跟它们又不熟,怎么分得清哪个是哪个的。
娘她们都说,女人的洞房花烛很重要,更有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话,喜娘退出房间之前,除了道一些恭喜的话,还有嘱咐我盖头一定要等新郎来揭,还说若是我有什么忘了的,可以看看她塞在喜枕里的行事册……
我心中一直忐忑,前日我看那册子的时候面红耳赤心跳加快的。而且,唐逸是教主的事情也是震撼到我了,我还在想我以前跟他是不是熟识?若是不熟怎么我对他的感觉那么奇特。要是很熟,那又为什么我会逃婚呢?可是想来想去,脑子里尽是空白。
我就开始期待他掀开我盖头的样子,娘说我今天是最美的女人,那一袭妖娆的红妆,凤冠霞帔,这是每一个女子都渴求的,可是我总觉得心里空空的少了些什么。但还是告诉自己,不要继续想了。
我等了他一个晚上,他始终没有来。我自己掀起了盖头,看着窗外已经大亮的天,心中不快,为什么?他不是上心与我的么?怎么不来?昨晚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的,我看着桌上燃尽的红烛,滴在烛台上的红油如血泪一样触目惊心。
蕊儿推门进来,掩去门外的寒冷。看着我还是昨日的样子,略微的呆了一下,而后又做手势告诉我,昨夜唐逸他喝醉了,就没有来。又怕我等不及休息就没有人来告知我。
这算什么事?就算他醉酒了,也该来我们的新房不是么?我是在意他的么?不是我亲口说的,不想嫁么?蕊儿又在我眼前急急的比划着,要我去休息。
我点点头,卸了着一身枷锁,急急的爬上床。
“这是什么啊?”我刚躺上去就被什么东西咯了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