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不能当药用,和柔算是切身体会到。
门外,卫大夫正气愤地数落着苏子的不是,道是不懂照顾病人,居然让一个挨了板子的人平躺,硬是将没愈合的伤口惹得更严重。
可怜了苏子,明明主动照顾和柔一下午的是子离,却因他世子身份不好说明,只能由这个书童代他受教。子离站在他们旁边,颇为认真地点头,嘴里不时随着卫大夫一同数落。
真是个淘气的主。和柔真怀疑他是故意的,笑得那么明显。
“大夫,我这有上好的金创药,拿去给和柔姑娘敷上吧。”等卫大夫数落完,子离赎罪似的拿来一早准备好的金创药,那原是子若托他送给和柔的,老早放在袖子里,偏偏中午时他忘记了。
此时拿出来,正好当是给苏子当赔罪礼,否则卫大夫往后上药时识出药的珍贵,要给和柔添麻烦。
卫大夫接过那青花瓷瓶,闻了闻药味,老脸露出喜色。“世子,这可是名贵的‘凤丹露’,对少女的皮肉损伤颇有奇效,和柔姑娘能用上真是万福。”
凤丹露取用各种名贵中草药研制,由于添加了芦荟、桃花、百合、杏仁、人参、黄芪等一系列活血润肤的药材,一般为少女所用,结疤的同时已有舒痕去纹功效,不至于留下难看的疤痕。
他一个老人家是没有这种藏药的,昨日给和柔用的是普通的创伤药,长久用下去足使一个嫩生生的小女孩留疤结痕,又是在私密部位,日后婚嫁恐怕有所拖累。
以为是夫人心细为和柔着想,才托了世子送药,卫大夫没有推辞客套,交给婢女并说明用法用量,他的神色告诉子离那是实用的药,替和柔开心的同时也懊恼着他的健忘。
要是早点想起来,和柔受罪的时间就少了些。
和柔趴在床上,她想不通臀部的肉烂了为何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还和子离谈笑风生,而等子离一走她扭动了身体,屁股是一阵火辣辣的痛。
房外的声音她听得清楚,分明是她与子离的不是,可一个是病人一个是不能承认照顾病人的世子,可怜了苏子,日后要补偿他才是。
“柔儿,你不怪我的烂记性吧?”婢女为和柔敷好药,子离才方便走进来,他吩咐了下人没人少进出,所以四周没人,他们恢复彼此的昵称。
和柔正趴着,将脑袋转过去看了子离一眼,又埋在枕头里。
“好柔儿,是子离哥哥糊涂,我给你赔礼,莫要怪罪啊。”子离只差跪下来表明心意了,房外还有人,若隐约见到他跪着可惹事端,思量后才没跪。
得了便宜,和柔的小脑袋才重新转过来,尽是嬉笑。“要赔礼?赔什么礼,要柔儿喜欢的才行。”
“柔儿喜欢什么尽管说。”是他犯糊涂,自愿受罚。
不知为何,午间见到和柔的时候,总有种熟悉的温暖,使得他忘东忘西丢三落四,实在该受罚留个提醒。
“不求奢礼,只盼子离日夜陪伴。”和柔知是她糊涂多心思,子离身为世子,她不过是个初识的小丫鬟,怎可能如前世般日夜伴她。
只是,存了个小小愿望,藏在心里实在难受,说出来舒坦。
房间一下子静住,子离的睫毛动了动,屏住呼吸看她。
和柔缩了缩身子,是她逾越了,子离的眼神使她害怕。“你不愿意就罢,当我随口一提。”
若子离知道她的心思,怎可能多停留分秒,怕是立即夺门跑走。纯真如他,不会接受一个丫鬟的感情,因为他知道接受后受伤的是和柔。
耳朵多了,只道是丫鬟勾引主子。
“为什么?”如果是个合适的理由子离不反对,三弟托他照顾的人,他必定尽心力,不过日夜陪伴,未免逾越。
“因为……”因为喜欢他?和柔知道分寸,此时说****太早,子离还是个孩子,尽管年纪上大她三岁。因为三少爷的嘱咐?这个理由足够,多加纠缠能让子离答应陪她,但和柔不愿意借其他男孩的名义。
没有名目,和柔随口转移话题。“那你为什么不去照顾其他人?好似不止我挨了板子,偏偏你往我这边跑。”还送来那么名贵的药。
女孩总是爱美的,如果真因为这顿板子落伤疤,和柔真得哭天喊地地后悔。所以子离给卫大夫的药,和柔是欣喜的。
“因为你离我近啊。”刚才卫大夫说的,世子离得近,得空应常来探望病人,不消说母亲也是赞同的,子离答得干脆。
多么牵强的借口,和柔埋住脑袋不理他。
“因为三弟的嘱托,小生当尽心竭力照顾好姑娘。”子离起身作了个楫,和柔把头埋得深当没听见,子离“哎呀”惨叫,和柔当他跌倒急忙扒起身,却见子离彬彬有礼地作着楫,方才不过是他装的叫声,气恼地再度趴身彻底当他空气。
动作太大,牵动伤口了,可恶的子离。
旁边没良心的他,不觉做错反而笑得明朗,全没照顾病人的样。
“如果三少爷是嘱托你照顾的是夏荷,你会去吗?”见他没心没肺,和柔更是生气,夹带淡淡的醋意。
离得近的说法她还算接受,三少爷嘱托的说法和柔听着气愤。的确是三少爷托他,不过子离一再强调,那个味总是变了。
“三弟不可能托我去照顾夏荷,那是他们房里的他可以自己照顾。”子离立刻摇头,如果方便三弟肯定亲自照料,哪需要托他,和柔渐渐变得气愤,他才额外说明。“况且,因为是你才答应照顾的啊。”
他是世子,有选择权,不喜欢的东西都可以拒绝,因为是和柔,他才答应的。
“呃?”好吧,最后那句话和柔爱听。
“父亲一共打了五人,我只觉得你是无辜受罪的。夏荷跟冉丽我没印象,不过我的丫鬟们有闲言过她们的不是,况且她们在大姨妈和四姨妈身旁,多少是近朱者赤;李子我在书房常见到,平日里心思乱,一味懂得奉承讨好,伴不好四弟读书;柴房的那位更不必说,那个小房间里关过多少无辜的丫鬟奴才,全是他造的坏。他们四人挨板子是吸取教训,不管是否冤枉以后做事总会收敛些。而你不同,你……很特别。”
子离说得轻,怕使人听见,只留和柔能清楚听到的音调。
心脏的疙瘩慢慢消逝,受春日的阳光普照。果真在子离心里,她是特别的,尽管今世只打过几个照面,子离还是把她当作宝来疼。
明白后,和柔荡漾笑容,不依不挠,“我怎么个特别法?”
子离宠溺地贴在她耳边,只说了四个字。
“三弟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