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子离和弟弟妹妹们玩得融洽,只有子若,由于是大姨娘的独子,少有往来。子离是很喜欢这个弟弟的,无奈约子若玩耍向来是闭门羹吃。
久而久之,对亲情的渴望更为浓烈。
当子若提出要他照顾和柔时,他惊讶于三弟的近乎,突然间明白三弟待和柔的心思。子若冒着受大姨娘责备的风险跑来送药,嘱托向来不爱亲近的他照顾好和柔莫给人欺负,是何等的情意,子离哪有拒绝的道理。
所以,子离认定和柔将是他的三弟妹,既然和柔是母亲房里的,他定尽全力照顾好三弟妹,不使她受任何人欺负。
大姨娘疼爱子若,相信不会因和柔的出生而嫌弃,好一对才子佳人;而他作为嫡长子,早有不得已的婚配,想来此生难遇知心人。
三弟妹,多么好的一个称呼,和柔耐住苦涩,“只怕和柔命薄,配不上三少爷。”
大姨娘是什么人物,怎可能叫儿子娶一个丫鬟,哪怕是作妾,子离是糊涂或有心?和柔忽然感觉她的世界崩裂了,的确,她认定子离是她的唯一,可子离的心思未必。
说不定,子离今世对她是一般人的情谊,非终生所爱,如果今世与子离无缘,等到成年时,夫人指个婚事给她,她将虚度此生。
无论嫁给谁做妻或妾,是夫人指的她都无权反对,丫鬟的命运向来如此,她若不争取,只能是丫鬟的命运。和柔第一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今世,她不一定能在出嫁前与子离定终身。
无定终身便不必将子离牵入所罗族夺权的纷争,明明是好事一桩,她却感到窒息。
子离和赵淑娴有着娃娃亲,若来日子离娶那个刁蛮郡主为妻,定是遗憾终生,和柔不愿这样的事情发生。
“大姨妈心疼子若,只要你们彼此有心定能争取到。”小小年纪谈****,子离红了脸。
和柔可爱活泼,像个小妹妹,子离是喜欢极了,能嫁给三弟做他真正的妹妹是再好不过。
千百个不愿意和柔都知道了,子离当真视她为弟妹,她和三少爷断绝往来,等于切断接近子离的理由。
想要和子离如前世般恩爱,至少要与他有所接触,让他见到自己的美好,否则一切都是夸谈。
“那好,我做子离的三弟妹,你可不许再将我当丫鬟使唤。”如果只有这个借口能让子离与她不生分,和柔姑且借用。
“哼,分明是偷懒。”子离别过脸去装生气,房外传来苏子的声音。“世子,该入寝了。”
月色渐淡,子离知道逗留久了不好,使婢女连夜照看和柔,回房休息去。
是对弟妹应有的礼貌。
和柔是感觉心头泛泛地疼。现下几个要紧的,先是叫三少爷对她断了念想,前世她出落得如何亭亭玉立都没入三少爷的眼,今世也该是;其次,尽力在夫人那里争取地位,若她成年了还是无法和子离跨出那一步,得想办法不让夫人给她指亲家;不能只将心思放在如何对付奶娘身上。
夜来风雪声,花落知多少。
和柔望着窗外,雪下得勤,昨夜一场大雪将树枝压弯了腰,折了好些开得灿烂的梅花枝,积雪厚实,白茫茫的一片,埋葬残花,为小院添了孤寂。
如此厚雪,子离应该不会来了吧?
多日的调养,子离一直亲身照顾,难得的是夫人那头没有阻止,她贪婪了美好,病情自然好得快。今天和柔感觉好许多,起得了身看雪景。
只有雪景,没有人影。“柔儿。”
忽的一声,属于彼此的秘密称呼,和柔笑开了眉,那厚雪果然是挡不住子离的关爱,正想着他,人就来了。
是否昨夜睡得差,和柔怎么感觉,今天子离这句“柔儿”叫得很奇怪。
许是错觉,叫得多奇怪都是她的子离。
既然子离故意装声音逗她,和柔认为该效法。她假装没听见一边欣赏雪景,一边听着子离的脚步声,她要子离跑到跟前来吓唬她,再给子离一句“凭你三脚猫的功夫姑娘早听见脚步声了”,好好挫他的锐气。
子离懊恼的表情浮现脑海,和柔都忍不住回头去逗他了。
“和柔。”没等和柔幻想完,一个冰冷的声音自后背响起,和柔心一惊,子离再爱捣蛋也是装不出如此音调的。
是谁?
急忙回过头,站在她身后怒火冲天的人,不正是许妈妈。和柔吓得不轻,慌忙起身。
“许妈妈。”她行了小礼,目光趁机扫视房间一趟,完全没有子离的踪影,豆粒大的汗珠自眉前流下。
难道刚才的“柔儿”是许妈妈喊的?不可能,许是她错听,许妈妈怎么可能知道她与子离间的秘密。
若是许妈妈知道……和柔不敢往下想。
“好柔儿,夫人有请。”许妈妈说得客气,再次证实了和柔的想法,暴风雨即将到来。
夫人的心跟明镜似的,怎么看不出来她对子离有情;几日来的不管教,怕是对她的考验。
脑袋轰住了,和柔没想过,事情来得如此急。
依许妈妈的架势,她去了恐怕无法回来,不行,必须先拖住。
“世子随王爷入宫,晚膳不回府吃了。”知她心思,许妈妈间接断了和柔的念头。“夫人找一个丫鬟,难道还有等人的道理?”
她字字逼人,完全不打算给和柔思考对策的时间,见和柔还是没动作,干脆用拖的,硬将和柔拉扯出房间。
厢房里外和柔望不到人,知是许妈妈支开,她不做无谓的呼喊,坚定地站稳脚根。“许妈妈客气了,奴婢的伤大好,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不劳烦许妈妈牵引。”
尽管是没人听见,她还是给许妈妈留足面子,没必要得罪的人她不去得罪。
见她懂事,许妈妈松了手劲,仍握着和柔的手腕怕她使诈却没握紧,更没强拉她行走。
和柔看她一眼,恭敬地低着头,向夫人的房间走去。
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和柔宁愿去跟夫人说明白,免得日后生疑才是最可怕的。
没去想她表现越乖顺懂事,越是叫许妈妈疑心讨厌,到了夫人那边,许妈妈只消几句闲话,哪是和柔轻易躲得过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