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咔嘣、咔嘣”的锁簧响,小屋的地面开始抖动,那橫着死尸的破桌子底下,忽的一下打开了一道暗门,一条窄窄的楼梯出现在暗门后,机关设计的并不怎么高明甚至说很是简陋,含霜感到有什么东西从那暗门中出来,应该不是刚才的那两个妖人中的一个,不然他一定会看得到,开了视鬼术,果见一个年轻的男鬼正站在桌子旁,同样是一脸疑惑的打量着屋里的各个角落,很显然他也看不到含霜。
他向含霜手边的金色小铃铛走来,伸手去拿,含霜忙侧过身躲开他的手,却发现在那金色的小铃铛上,印着两个清晰的指纹,心中暗叫疏忽,鬼没实体哪来的指纹,他并不想在还没查清自己要找的人,是否真的藏身在此时,就惊动这里的恶鬼们。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声喊:“有人吗?”
那男鬼收回手,扭头看向门口,一个穿着很是华丽的女鬼站在那,女鬼的脸上居然还化着浓妆,虽然与人界的审美观有很大的差距,可这穿着打扮,也能看出这鬼的家境应是不错。
“是喜妹啊,快进来。”男鬼殷勤的招呼着。
那被唤做喜妹的女鬼,用衣袖捂了下鼻子,嫌弃的筋鼻也不理这男鬼的盛情邀请:“我要你们办的事儿,办好了吗?”
“好了,好了,那女的魂魄早被煎煮的渣都不剩了。”
“那就好。”喜妹捂在脸上的手始终没有放下:“此事事关我的阴寿,托我办事儿的前世本家答应事成,要为我做个超渡大法事,你们是阴界出了名的专做此事之人,不然我也不会亲自上门,可千万不要出了什么纰漏。”
“是,你放心吧,我们干活绝对干净。”
“嗯。”喜妹瞟了眼身后的随从,忙有一鬼上前递上不少的冥币纸钱:“这是赏你们的,干好了,事后酬金加倍。”
“谢谢,谢谢赐赏。”
之后,那喜妹又与那男鬼说了不少,含霜却已不再感兴趣。他看那叫喜妹的女鬼,动作如牵线的木偶,生涩迟滞,体内更有一团团的黑气郁而不散,知是其罪业所至,又心无善念已无可救药,虽用此巫毒之术来硬延其寿,但地狱之门已开,不容更改。
含霜又看看门口的那小块木板,延寿堂,原来就是这么个延寿法。
门口那笔交易还在继续,含霜走到那男鬼出来的地道口,低头一望黑漆漆的一片,用识海向内扫了一遍,只是个地窑。那妖人的气息确在此地,应该还有其它的出入口。
屋子的后墙前立着两排木制的货架,破罐烂碗摆了一堆,一个棕黑色的小瓷瓶吸引了含霜的注意力。瓷瓶上有一条细细的裂缝,在一堆的破烂中本不奇怪,可奇怪的是那瓶身却因那裂缝而发生了轻微的错位,瓶口一面稍高,另一面略矮,普通瓶子即使破裂,也不会让粘合好的身体发生错位。
含霜走过去,想将那瓷瓶拿到近前仔细看个清楚,手触瓶身感到了明显的凹凸感,瓶子的一面陷了下去,再将手抽回,只用肉眼看还是个立体的正常的货架。他用手抠住那细缝,用力一挑,那墙面竟如一张纸般被挑了起来,原本的立体感,在变换了角度后成了一幅平面图,要不是那错了位的瓷瓶,一时半会儿,还真是不好发现。
这可比那个带锁簧的地窑高明的多了。
含霜回头,见那男鬼还在热情的向着不耐烦的喜妹,介绍本店的其他服务,无心留意店里的情况,就将画帘挑大,迈步走了进去。
画帘后是一个简易的长廊,幽暗的将能看清,起先很窄越走越宽,到廊尾部时,十几人并排行进也觉宽松,走了没多远,一扇白色的花岗岩大门出现在眼前。
那大门能有三层楼高,精雕细刻的异常气派,含霜暗想:这还挺符合那妖人的风格。
手上运劲将沉重的岩石大门推开,眼前是豁然开朗。
只见那大门后,是另一番的天地,淡灰色的天空晴朗而干净,白色的太阳与这天空的色调很是和谐,圈着一圈水雾散着亮亮的光。
一趟高低起伏如波浪的围墙修的很是考究,平整的院落全是用上等的青玉板铺就,院中的左手边,一棵上百年的迎客松长的飞扬跋扈,硕大的伞盖扭曲的树干都被培育的恰到好处,围砌在松的四周是一个花坛,两者组合如一个巨大的盆景,为这院落增色不少。
正对着含霜的院墙,左右各一处厢房,左手的稍小于右手的都是用上好的红木制成,朴素中透着大气。
房顶、松树、院中地面上全是积雪,厚厚的一层,白白的一片,想是刚下的新雪,难怪天空与太阳都是淡淡的,原是这里正值冬季。
一个身穿家丁服的小伺,正拿着个大扫把扫着雪,一条粗壮的长尾巴拖在身后,上面长着青绿色的鳞片,是个还没完全幻化成人形的妖。
小伺转过身换了个手打算扫这边,正好看到含霜,两人是面对面的站着,相距能有五、六十米,小伺呆愣了几秒后:“啊!”的一声大叫,丢了扫把回身就跑。
含霜身型模糊,瞬间移到他身前,一把扣住他的咽喉:“不许再叫。”
那小伺面如土色,看含霜到自己面前的身手就知此人不凡,连连求饶:“侠士饶命。”
“这里有个叫灼荆的吗?”
“没,没听说过啊。”
看着小伺的神情不象是在撒谎,那妖人化了名也未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冥祠馆。”
“冥祠馆。”含霜想到一人:“就是那个霾娘娘的府邸?”
“没错。”
含霜想起曾听人说起过,最后见到那妖人时,是跟个冥气很重的阴司女子在一起,而眼前这个在此地当小伺的仆人又是个妖人,所以这二人之间肯定不简单,便又问道:“你个妖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嗯,我,我是被她抓来的。”
含霜看他目光闪烁,声音发虚,知这话有假,心念一动也不戳破,佯装畏惧的道:“这霾娘娘很是厉害,我就曾差点死在她手上,本想在这恶鬼道里寻些奇珍异宝,发笔横财,不曾想今天偷东西竟会偷到她这里,真是倒霉。”之后,对那妖人是目露凶光:“你既已看到我,定会将我告于霾娘娘,她日后绝饶不了我,你就休怪我心狠了。”说完,锁住那小妖喉咙的手扣的更紧。
那小妖吓的面如土色,连忙道:“我不会说出去的,绝对不会。”
“我怎么信你?”含霜手上的劲丝毫不减。
“大侠无非求财,小的便知这冥祠府内到处都是奇珍异宝,小的领您去拿,肯定不会让霾娘娘发现的,事后小的送大侠平安出去,大侠觉得可好?”
含霜做出左右为难的神色,又做出极为贪财的样子:“奇珍异宝嘛,你的提议很有诱惑力。”
那小伺见含霜有所松动,自己有一线生机连忙劝道:“大侠放心,大侠武功如此高,小的哪敢撒谎啊。”
“嗯,好吧。你头前带路。”
那小伺面露喜色,可一股阴气也随后而出。含霜心中暗笑:就知你小子不会安什么好心。
他之所以装出惧意,不过是想让面前的小伺相信自己斗不过那霾娘娘。而这小伺要么就实实惠惠的领他去偷东西,如果他真是这么老实,含霜也可从他嘴中盘查出自己想要的情报,顺便将这里的地型勘察个明白,也方便自己动手。
第二种,也是含霜最希望的一种,就是这小伺心肠阴险,不会轻易便宜了自己,而是故意将自己领到那霾娘娘的住处,让霾娘娘来对付自己,他既能逃走也能看到自己的凄惨下场。
要知小伺竟敢带贼人去偷自家的宝物,一旦被查出必没好果子吃,而且看此人的神色也不是什么善类,含霜断定,他会选第二种,这样自己也省了不少功夫,直接去找那个什么娘娘的,问那妖人的下落。
果然如含霜所料,那小伺在前面边走边算计着如何才能在含霜不能查觉的情况之下,将他领到全院的主殿之内,脸上堆笑却目露贼光的四下打量,直盼着能遇到个什么人帮他解决困境,不行去通知霾娘娘有生人入侵也行啊。
含霜看着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院落,越来越奢侈豪华的房屋,便知是在主干道上走,看着走在前面的小伺,那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心中就觉好笑。
可这院子修得真是不小,只见各种的亭台楼阁,花园小径从眼前而过,却还是不见走到院子的尽头,又过了能有一盏茶的时间,面前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塔楼,通体雪白,很有气魄。
那小伺忙心虚的解释道:“这是聚宝塔,所有最名贵的珍宝都在这里,大侠只要取了一、两件,便够普通人半辈子的生活了。”
含霜只淡淡一笑,也不多话,先那小伺一步向那塔楼走去,反倒弄得那小伺是一头雾水,想跑又不敢只好低眉顺目的跟在身后,只当他是见钱眼开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