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文通也走了过来,他擦了擦脸上的汗,“不要紧,这是我自己请求的,我见和仪师傅劈得吃力,就想帮她劈一些。我是个武夫,一天不动两下就浑身不舒服,这点柴木就当我活动活动筋骨好了。”和仪听他这样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千音瞪了她一眼,和仪赶紧收敛了笑容,从童文通手上拿过斧子,进了厨房。
“小徒弟顽劣,让姑娘见笑了。”千音说道。
硕贞看着和仪活泼的样子,心情大好,“小师傅正是爱玩笑的年纪,又何必抹了她的天性呢?”两个人相视一笑,童文通也跟着笑起来。千音请硕贞再去别处看看,童文通欲跟上,硕贞对他说:“你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要帮忙的。”童文通答应,转身走进厨房。
和仪从角落拎出两个木桶,转身看见了站在厨房门口四处张望的童文通,她拎着木桶走上前问他进来干什么。“我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童文通回答说。和仪四下看了看,“厨房没什么要帮忙的,你要真想帮忙,不如陪我去山上提些山泉水下来?”她将木桶提高,在童文通面前晃,笑嘻嘻地看着他。童文通笑着接过木桶,“走吧!”
和仪在前面走着,一路上跳上跳下,十分欢腾。童文通挑着水跟在她后面,看着她的样子,他的心情也一片大好。和仪摘了些野花,她跑回童文通面前,举着花问他好不好看。“好看,当然好看。”和仪却觉得童文通在敷衍她,童文通无奈,他稍稍转动身子,木桶里的水不停晃荡,和仪急切地叫道:“哎,当心水洒出来!”
童文通微微调整姿势,又接着走。“这明明是你的事,现在倒全归我了。”童文通抱怨道。
“哎,明明是你自己说你每天不动就不舒坦,我这是在帮你好不好?”和仪强辩道,让童文通哭笑不得,“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是吧?”
“不客气!”和仪大声说道,她又大步走在了前面。童文通无可奈何地摇了摇脑袋,明明是她强词夺理,这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了。他又走了几步,见路旁有块大石,便放下了担子活动一下。走在前面的和仪感觉人并未跟上,她回过身见童文通不走,便上前询问他为何不走了。童文通揉了揉肩膀,说自己走不动,然后在石块上坐了下来。
“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原来不过如此。”和仪努努嘴,也坐了下来。童文通抬头看太阳。近日午了,日头有些猛,他低头用衣袖擦了擦汗,然后开始扇风,而和仪仍旧在侍弄她采摘的花草。童文通看着她的样子,突然问了句:“你们观里的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啊?”
“我,我怎样啊?”和仪抬头看着他。
“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像个修道的人。”
“难道修道的人就非得每天板着脸,整天瞎念叨啊?”和仪扬眉答道。童文通无奈,“没见过你这样的道士。”他说得很小声,可和仪还是听到了,她大声说道:“我本来就不是道士啊。”这引起了童文通的兴趣,他饶有兴致地问道:“哦,怎么说?”
和仪低下头,眼神也变得黯淡,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童文通看着她,他想了想说道:“既然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和仪立刻抬起了头,“不是不愿意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而已。”她开始将自己所知道的过去向童文通娓娓道来。
原来和仪是玄真观收养的弃婴,自她有记忆起,自己便已经是玄真观的弟子了。千音也不知道和仪的父母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只知道当年在路旁拾到她时,她尚在襁褓啼哭,已经饿了一天了。千音将她抱回观中,用蜂蜜兑着水喂她吃下,她总算没饿死。
童文通叹了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也是个孤儿,但相比和仪,他好歹见过自己的父母亲。“那你想不想见见你的爹娘?”童文通小心问道。
“不想。”和仪回答得很快,童文通又确认一遍,和仪想了想后,还是摇头说不想,“我是在玄真观长大的,师傅、师姐们都对我很好,她们就是我的亲人,我有她们就足够了。”和仪如是说。童文通只好点头。
“知道吗?我也是孤儿。”童文通说。和仪抬头看着他,满脸的不信。童文通笑了,他说道:“我比你幸运,我还见过我爹娘。”
“那你怎么……”和仪咬了咬下唇,她又在心里骂自己了,她怎么老是勾起人家的伤心往事呢?她感觉有些对不起他。
“当年一场瘟疫,村里好多人都死了,我爹娘也死在那场瘟疫里。好在我活了下来,遇上了师父,师父将我养大成人,还教授我武艺用以谋生。”
“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师父也死了。”童文通有些难过,他接着告诉和仪自己进莫府做护院的事情,因为硕贞救了他性命,又待他亲切,于是他认了她做姐姐。童文通言尽于此,对于中间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他只字未提。和仪问他为何要去长安,他只说陪硕贞寻亲,和仪见他态度诚恳,便不再有疑问。童文通长吁一口气。
和仪抬头见太阳正当顶,立刻跳起来催促童文通上路:“完了完了,要是回去晚了,我会被膳房的师姐骂死的。”童文通要她安心,他拍胸脯向她保证一定不会晚的。说完,他将扁担架在自己肩上,居然跑了起来,这倒成了和仪追他了。“哎哎,当心水!”和仪叫唤着,童文通则一个劲地向前冲,速度也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