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召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块头巾几身换洗衣裳,说是向隔壁凑的,旧是旧了点,胜在干净。知道向葵女娃身份,他是不好意思拿自已衣服给她穿了。隔壁的孩子正在长个儿,不咎男娃女娃地胡乱养着,他也就去胡乱讨了一身衣裳过来。
向葵剪了一幅干净的内单下来,把波涛汹涌的胸部又裹成了一马平川。叶召是为她的安全考虑,她能理解,也没有什么任性的资格,做好自已的本份就行了。红色的头发太危险,被汉人看到容易引起民族仇恨,她特别仔细地缠了布,比缠胸部还仔细,缠好了,再戴上破旧的毡帽,这样一看,就成了一名斯文秀气的汉家小子。
叶召对她的打扮很满意,她的特立独行也很容易让叶召忽略她的性别,比如说知道叶召有点小洁癖,统共才前后两间瓦房,她很无所谓地和小归挤一张床铺。向葵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又和苻砚仨人逃难了这么长时间,草根树皮抢着吃过稻草堆里挨着睡过,若是连这点都计较她就该活回去了。又比如说她跟着叶召在城里混熟了,路上看到相熟的人还会互相哥俩好地拍肩膀,叶召有时候都怀疑她是不是投错了胎。
向葵所在的这座私堡原来是一座地处北方偏远的小县城,人口不足千人,城里最大的官就是县令。这位县令姓林名逸之,他的官场生涯有点小意思,原本也算是晋国二品的官员,年轻时踌躇满志,满怀报效祖国的一腔热血,因为耿直被对立派找茬,一降再降从二品降到七品芝麻官,最后远远分配到偏远山城了事。仕途上的打击让昔日的热血少年逐渐向明哲保身的官场老油条退化,他以五十高龄屈尊小小一枚县令,不得志自然是到了极点。可是有句古话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北国战乱迭起,繁华都市眨眼变成废墟,反而是偏远的小城得以保全。因异族铁骑凶狠,北方凡是有汉人的地方尽成屠宰场,林县令响应全县人民的号召,闭城门建私堡,军民一条心,抵御住了一次又一次的流骑攻击。
可以说,乱世中的北方私堡,是汉人得以苟延残喘的最后一块栖息地。没有私堡,汉人就灭族了。
私堡偶尔会接纳在外面逃难的汉族人氏,因为有私堡混入奸细破城的事例在先,进城的人都会被再三严格审核,这就是为什么向葵他们三人屡敲私堡大门不得而入的原因。至于叶召为什么能轻松地带向葵入城,这又要从叶召在城中的特殊身份说起。
叶召原为林县令治下一名普通书生,象所有死读书的书生一样一心只想光宗耀祖,结果晋国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北方沦陷,晋国南逃,等于直接掐断了他做官的希望。官做不成了,满肚子学问还在,书生中叶召也算个中楚翘,蛮子攻城的时候他给林县令献过计策,得县令高看,在县城中也算有些威望。
叶召祖传的手艺是医术,他深知谋生的不易,遂弃文从医,捡起了老祖宗的手艺,正而八经地替人看起病来。中药的药材不外乎野草藤根,只要勤快些谋生不成问题,叶召又不想做神医,平时看些小伤风小感冒,还是应付得了的。乱世中的医生是奇葩一样的存在,他又是得县太爷青眼的学问人,守城的人能不给他点面子?
私堡不定时开放城门,让有需要的人到外面搜罗各自所需,这也是林县令比较人性化的一条规定。不管你在外面抢劫也好被抢也好,出了城门一概不管,回来却是要按收获的百分之几纳税的。不得不说林老油条的官场没有白混,知道合理纳税平均分配,把私堡的公有制度发挥到了极致。
叶召这人脾气古怪,他身上有着读书人假清高的臭毛病,又沾染上了医者的小洁癖,照理说应该讨人厌才是,却因为性格冷清相貌端庄被城里适龄少女们列为几大YY对象之一。叶召出城寻找稀有药草的时候偶尔也捡人,小归就是他在野地里捡的,当时快病死了,瘦得成了一把骨头。叶召眼光独到地发现小归的使用价值,养好后成了活蹦乱跳一壮小子,能跑能跳还能帮他做事,也算回本了。
这一次他捡回来的向葵又是一枚人才,商业人才。知道城里的女子喜欢YY叶医生之后,机灵地安排明星与粉丝的近距离接触,收获不外乎韭菜一把鸡蛋两枚,架不住数量多啊,这样算算也是盆满钵溢了,虽然事后叶医生少不了赏她和小归每人一个爆栗当作教训。
在私堡期间,向葵拐弯抹角地向叶召打听苻砚的事,屡次的结果都是不得而知。每次叶召出城,她都要抢一个随同出城的名额,目的就是在城外四处寻寻。私堡但凡有新的平民进城,她总是第一个蹲守在城门,结果总是失望。一天两天,一月两月地过去,向葵寻人的心渐渐灰了。
在这样的乱世,一旦分离,有时就是死别。苻砚,怕是再也寻不回来了。
小归跟在叶召身边当学徒,他生性活泼好动,不喜拘束,人虽然聪明,可惜聪明没有用在正途上,在叶召身边混了这么久都没有出师。向葵就不一样了,她耐得住性子,见人三分笑,嘴巴甜得象抹了蜜一样,男女老幼都能哄得住,所以叶召在试用期间,果断弃小归用向葵,但凡有任务都会第一个想到她,这就叫做能者多劳。
今天,叶召就交给向葵一个跑腿任务,替他送药到一位腿脚不便的老婆婆家里。向葵在私堡这几个月期间,早就利用自已天生的优势与堡内众人打成一片,地形摸了个滚瓜烂熟,那位老婆婆家她是认得的。接到任务后二话不说,叮嘱了小归看家,她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