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生的到来对苻府来说不吝于一颗原子弹。
苻雄家主先是暴跳如雷了一番,对于逆子穿越重重包围还能翻墙进府也没办法,总不能再棍棒打出去,给其他世家知道那才真正难看了。这个小畜生再怎么不喜欢,毕竟也是自家孩子。
杀了的奴婢只能装作视而不见,这年头主子的命都不值钱了,更何况奴隶。
苻雄装模作样地斥责了苻生一番,也就放任自由了。
府里的其他人可没有苻雄这么宽宏大量,都说女人小气,老太太姨小姐可是把苻生的暴行记得牢牢的。特别是二小姐苻芬,小时候就被苻生拿小弓射过,想不到十年过去,初见面又被苻生拿弓箭射死了贴身侍婢。
她在老太太面前是哭哭啼啼不依不饶,哭得老太太又是心痛又是头痛。
老太太也纳闷了,那么一个端庄贤淑的大夫人,怎么就生出了这种虎狼之子?嘴里劝慰苻芬,心里琢磨着再去跟苻雄说说,就算不能赶出府,也得想法子疏远了这个不讨喜的孙子才行。
这哪里是孙子,简直是讨债的冤家嘛!而且这个冤家还在不停地制造事端。
苻生有个怪僻,他喜欢随身携带各种利器,视天气阴晴跟心情好坏不定时发作。走到哪杀到哪,简直就是一部移动的杀人机器,府里被他撞见的几乎没有不受伤的,其中甚至包括了姨太太和少主子。
老太太在苻雄面前气得再次晕倒,苻雄这才不得已再次接管这个头疼的儿子。这么有精神是吧,在后院闹腾什么,直接扔练兵场去。
苻氏豢养私兵,自然有自已的练兵场。北方贵族跟南方不同,嗜武善骑射,苻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苻生看到练兵场眼睛都放亮了,苻雄暗忖还真来对地方了,这个狼崽子只适合战场。
苻生一上来就表现出非凡的天赋,他跟骏马赛跑,脚力竟然不输于马匹。独手控辔,能把一匹雄健的公马扳倒在地,士兵中没有一个力气胜得过他的。
周围的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纷纷赞赏不已。苻雄心里不喜欢他,苻生表现越出色他就越嗝应,于是在休息间歇挖苦他:“我听说瞎子的另一只眼睛不能流眼泪,是不是这样啊?”
苻生面不改色地拔出佩刀,把瞎了的那只眼睛挖下来,弄得鲜血长流,还讥笑道:“现在这只眼睛不是流泪了吗?”
苻雄惊得面无人色,周围士兵吓得纷纷后退。
苻雄大怒,命令士兵拿鞭子抽他,苻生嬉笑如常,根本不当回事,还得意洋洋地宣称:“我刀枪不入,你打不死我!”
把个苻雄气得半死,直骂他是贱骨头,奴隶命。
苻雄身边的小厮绘声绘色地在一众奴婢面前学着当时的情景,听得奴婢们两眼发直长吁短叹,直叹在这种少主子手底下做事,十条命都不够赔。向葵听了也是直愣神,她模糊地想起来历史上关于苻生的事情。说那是个残暴不下于夏桀的帝王,没错,这个苻生后来当了皇帝,因为杀人如麻而出名,最后被符坚兄弟取了性命,建立了大秦帝国,差一点就统一了中原。
眼前这个苻生,会是以后残忍嗜杀的前秦帝王吗?向葵很怀疑,各种迹象表明,她所处的这个时空,历史跟她所了解的似是而非,也许相同的名字会有不同的命运走向。
她还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地好。苻生这厮,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宜靠近,他不找你晦气,你就算运气了。
向葵看来没有这种运气,她第二天就好死不死地撞上了这位传说中的超级大魔头。
人倒霉一次就够了,她偏偏倒霉了两次,跟这魔头第二次相遇。头一次差点被他拿凿子凿死,这一次好一点,只是在过道的转角处很不巧地撞到迎面走来的野兽男。
额头怦一声撞到坚硬的物体,她踉跄地被反弹回去。心里正纳闷呢,抬头一看,对上一双幽深阴冷的眸子,鬈发在微风中轻轻飘拂,五官硬朗,左眼一黑色眼罩,活脱脱一海盗头子。
身周的气压骤然降低,向葵脚后跟打跌,往后倒退数步。实在是因为听多了这位的传奇事迹,乍见此人真容,心里怵得慌。
“苻……苻少爷……”结结巴巴地说着,向葵向他微鞠躬,心里腹诽对老爷都不曾这样恭敬过,慌慌张张退到一旁等着苻生先行。
苻生不知怎么想的,偏偏背着手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他没有动静,向葵可不能什么都不做,头垂得更低,声音细若蝇蚊:“苻,苻少爷,二夫人找奴婢还有事,容奴婢告退。”
低姿态做足,苻生仍是不声不响。向葵额角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这是咋的了?要杀要打给个话啊!
“你,是我在后园子里第一次遇见的那个丫鬟?”终于吭声了。
向葵暗松一口气,说话就好,若是二话不说就杀过来,她就冤死了:“是,正是奴婢。”这人眼神倒是好,才见一次就记得住。
苻生声音淡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抬头。”
呃?向葵听了一愣,下意识抬头向他看去。她不是正统的奴隶,骨子里没有尊卑意识,在苻府几个月都没有被同化,就这样目光直直地看了过去。
苻生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促狭的笑容,转瞬即逝,向葵几疑看错。如若不是他浑身冒泡的邪恶,再加上瞎了左眼流露出的惊悚,苻生此人还算得上是个英俊的男子。
今天他穿了一身棕色毛领小皮袄,领口半敞,露出粗犷的锁骨,脖子上一串狼牙项链。衣领袖口一溜毛皮,腰系丝绦,下穿阔口靴裤,脚蹬少数民族特有的羊皮短靴,鬈发懒懒地披散着,锦衣玉袍丝毫无损他野性的气质,反而意外地透出一股难得的尊贵。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段时间不见,昔日的土包子竟成了时尚范儿。
向葵默默感慨着,忽然感觉冷气袭人,苻生向她走近了几步。
危险的警铃拉响,向葵立即警惕地盯住他。
“紧张什么,只是看看。”苻生一副风清云淡的口气,向葵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少爷若是没有什么事……”
“我准你走了吗?”苻生背着的手伸出,径直伸向她的脖颈。
向葵往后缩了缩脖子,不明白这个阴晴不定的人想干嘛。
苻生微皱眉:“颜色……”
向葵愕然,颜色?什么意思?
“不一样呢!”他看着她,嘴角扯开一丝笑纹,因他阴邪的名声,向葵只感觉毛骨悚然。
“少爷,我真得要走了……啊——!”话没说完就被他攫住了胳膊,脚不沾地地拖着往前走。向葵吓得失声大叫,“你你,你要干什么?二夫人找我,啊,老爷,老爷救命啊!”
苻生不为所动,路过的奴仆纷纷报以同情的眼神,个个避让不及。
向葵感觉到胳膊疼痛地紧,又畏惧苻生嗜杀的名声,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苻生往前走了一段路,左右环顾,然后认准了一处,径直拖着她走去。
生死关头,向葵也不害怕了,手舞足蹈地踢打他:“放开!你快放开我!”
苻生哪里把她的踢打放在眼里,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加快了脚步。
向葵被踉踉跄跄拖着往前走,心里忐忑不安,苻生忽然放手,她猝不及防地扑向地面,扑嗵,激起一阵水花,竟是笔直栽进了水里。
水?向葵大惊失色,苻生为什么把她丢到水里?
来不及思考,头发被人揪住,再次重重地按进水里,向葵双手双脚死命扑腾。这算是,恶魔游戏中的一种,换一种死法?
死亡带给她的恐惧大过了一切,她没有察觉到对方粗糙的手指用力摩挲她的脸颊,直到两颊通红,她一连被按压了好几次,差点背过气去,这才被人从水里提出来,扔在岸上。
宽大的手指捋过她凌乱的短发,火红的颜色象烧着一般萦绕在他的手指间。苻生揪起她的红发,望着她苍白的脸,满意地笑着。
洗去了姜黄的颜色,向葵白皙莹润的肌肤一览无余,因为肌肤的白,显得眸子愈水灵,嘴唇愈殷红。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小丫鬟,此时在太阳折射的光线下,竟多了几分动人颜色。
苻生微有些心动,不自觉地伸出手指,在她脸颊上掐了几把,这么水嫩的皮肤,她是怎么养出来的?向葵痛得眼泪汪汪,眸含春水,更显得欲语还休。
苻生笑看她:“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
向葵哪有力气回答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脖子的颜色,跟脸不一样。”苻生用手比划了一下,向葵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
苻生心情大好,语气前所未有地温和:“以后不要在脸上遮遮掩掩的了。”向葵愕然望着他,他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我看中的女人,哪个敢打主意!”
你看中的女人?……向葵心里哀号,不要啊!为什么穿越女都摆脱不了被歹人看中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