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绿扶就此暂住青莺别苑。
白天红尘在湖上凉亭陪默许提炼玉笛,晚上默许与她共进晚饭后,便屏退左右,只余两人静静地听着蛙声虫鸣,看天上璀璨星星。而默许则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总要先吹一段曲子后,那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平波暗涌的往事才徐徐从他口中说开。红尘听着,才恍悟,她的前身身世与默许如此的葛蔓纠结。
六七年前的默许还是王子身份,其母妃是民间之女,常年卧榻不起,失宠良久,因此默许也并不受宠。而当时的朝廷早已动荡不安,皇上日日沉迷酒色,不问政事,虽然国师大权在握,但是端木家族的崛起让他越发寝食难安。本来国师驯服端木先祖,将其培养成战场上的雄鹰武将,为的是能助其建立丰功伟绩,巩固他的名声地位,却不料端木家族功高盖主,而端木先祖的儿子端木千枝更是意图脱离国师的操控,不再成为傀儡。如此一来,国师则想方设法提拔右丞相王曲成为左丞相来压制端木家族。而身系天下的五王子默许也卷进了这场诡谲争斗中。
半山腰上风声赫赫,刀光剑影,分金断玉之声不绝于耳。玄色身影招招狠戾,无不倾尽全力地想置对方于死,可对方多变灵活,手上利剑犹如灵蛇般,总能轻易地化掉突如其来的凶险,出手总是点到即止,并不想伤及对方性命。玄色身影每看到闪电似的剑刃明明可以抵住自己要害,却偏偏又收及回去时,心中羞辱之感陡增,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来个回身翻腾,嘶啦一声,闪着寒光的剑刃划开了对方的手臂,登时鲜血喷射,晕染了对方青色的长袍。对方捂着手臂,嘲讽道:“端木公子,果然好身法。”
“默许,你要么拼尽全力与我死战一场,我端木怀谷禁不起你这样的捉弄玩耍。”玄色身影横眉冷竖,放声道。
“呵,只怕我要是出手,你便不是我的对手。”默许挺起身子,犹如菊花傲霜独立地站在秋风中。
“默王子也未免言之过早了。”端木怀谷冷哼一声,脚上一蹬,旋身飞去,剑刃青光乍现,直逼默许。默许挥剑一档,全神贯注应战。端木怀谷虽然招招势力威壮,可是总伤不到默许,默许使出的剑势,犹如海底漩涡,不动声色地把那种势力吸进化掉。如此几个回合,端木怀谷渐处下风,默许乘机一个反攻,端木怀谷手上的剑不知何时已经离手飞去,而他的剑早已抵在端木怀谷的脖颈上。端木怀谷瞠目结舌地杵在那里,满眼不可置信。
默许却收剑回鞘,冷觑着端木怀谷,不发一言。
端木怀谷握紧拳头,冷漠如斯:“哼,愿赌服输,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默许眸光一闪,道:“如今,我不想杀你。”
端木怀谷像听见天下最大的笑话似的,仰天大笑:“哈哈哈,你默王子不是对国师党羽都厌恶至极,恨不得早日铲除殆尽?你今留着我这余党,不怕他日被我反咬一口?”
默许语气平静而言:“没错,可是现在仔细想来,你我并无仇恨。”
“并无仇恨?虽然我父亲不是被你所杀,但是也是因你而死。如若不是你跟国师明争暗斗,我父亲卷进这趟浑水中,就不会被王曲趁机杀害,我们端木家就不会落得乱臣贼子举家灭族的下场。你看看你背后的墓地,这就是我们端木家一家十三口人的性命!”端木怀谷颤着手指着默许背后参差排着的坟冢,咬牙切齿地道。
“世人都知端木家绝情绝义,六亲不认,杀人不眨眼。你敢说你全家十几口人不是为你所杀?虽然你家被判灭族之罪,可是待侍卫去端木家押人,你们全家却消失无踪,原来都葬于此。你敢说你不是怕你父亲跟你争权夺利,才弑杀全家而隐藏深山丛林中?这样就没人成为你争天下的绊脚石。”
“哈哈哈!”端木怀谷被这一番话激的眼眸充血,厉声喝道:“你放屁!我们端木家全家以血心蛛而活。没有血心蛛个个都狂性大发,他们不是我杀的,而是自相残杀。我就算无心,但也总懂得报仇的道理。”
默许听毕,上前一步循循善诱道:“既是如此,那端木公子更应该联合我一起对付国师。”
“联合你?”端木怀谷挑眉正视了一眼默许,忽而讥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我事成之后你照样可以杀了我。”
默许眼睑微低,看着地上稍有惋惜之意地道:“端木公子如今不信我也无从选择。难道凭你一己之力,就能铲除国师,光复端木家?”
端木怀谷听毕,满眼冷峻地盯着默许半晌,最后沉声应道:“好。只能怪我技不如人,你今日饶我一命,我端木怀谷素来不欠人恩情,甘愿诚服。”言毕,转身看着被她点了睡穴躺在墓地一旁的端木知涩,才缓然开口:“只是我目前尚有一事未能解决。我这妹妹……”
默许道:“本王可代为照顾令妹。”
端木怀谷回身望着默许眼神,那眼神坦诚一片,他心下衡量一番,自知对默许尚有利用价值,若把涩儿放在默许身边,一来他自是会妥善照料,无需自己分心,二来,也可让涩儿成为眼线,于是道:“那好。我这先行离去,一月之后自会上访王子。”随后,一个飞身,已经凭着轻功飞下山去。
默许望着他的身影越去越远,那玄色身影像只苍鹰飞掠下山,最后淹没在一片苍翠之中,喃喃道:“这端木怀谷果然野心勃勃,既是如此,本王何不暂时利用他助我成就大业。”转头望着昏迷中的端木知涩,她还在沉睡中,双颊被阳光晒得绯红,嘴巴紧紧抿着,似乎对什么很不满意。默许忽然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又听到她追着喊许哥哥许哥哥,你尝尝我做的荇菜吧,可甜了。他不由自主地蹲下去,抱起涩儿,又用脚踢了踢跌睡在一旁的独孤一舸。看独孤一舸揉着脖子醒了,道:“睡的可够了,还不起来。”这独孤一舸当初跟着涩儿上山帮其葬姥姥时,就是被端木怀谷一掌拍晕的。如今醒来,对自己为什么倒在地上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地瞪着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