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锦一回到丽莫宫,就已经满腹牢骚的:“什么船儿船儿的,叫得那么亲昵,就长得稍微好看点,那个狐狸样,就把个个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皇额娘还真把她当宝似的看。”
涩儿这一趟回来六神无主,心不在焉地,从榻上拿起那个香包,又纠结地放下,最后还是打算一针一线地把它给绣完。做事半途而废从来不是她的风格,即使,这件事有多难。
默锦看着涩儿沉默地刺绣,凑过去问:“涩儿,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的不高兴?”
涩儿一愣:“我为什么不高兴?”
默锦斜斜倪她一眼,坏笑道:“瞧今天皇额娘的意思,很有可能要把兰画船许给皇兄呢。”
涩儿刺着绣的手指忽然一偏,堪堪就扎到自己的手指,幸好扎的不深,只是干疼,却没有血流出。涩儿强笑道:“男才女貌,很登对呢。”涩儿说完,眼里禁不住迷蒙一片。
“在说什么呢?”默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
默锦一看是默许,诧异道:“皇兄不该在额娘那里陪美女吗?”
默许干笑一声,觑了一眼涩儿,又觑了一眼默锦,默锦抿着嘴笑道:“今日厨房里做了好些可口的糕点,还有皇兄最爱的桃花糕呢,我去拿些给皇兄试试。”说罢,还瞄了一眼呆愣着的涩儿,便走开了。
默许坐在涩儿旁边,声音温柔地问:“大病初愈,怎么不多歇歇呢。”
不知为什么,听着默许的问候,涩儿觉得心坎积蓄许久的委屈忽然崩塌下去,什么都融化酥软了,鼻子一酸,眼泪就忍不住要掉下来。涩儿掉转头去,硬是把泪水给逼回去,才回头若无其事地道:“不碍事,只是些手艺活罢了。”声音微带沙哑。
默许深望了一眼,看着涩儿耳际垂下的丝发,伸手想帮她理顺,那修长的指腹刚触上涩儿的皮肤,涩儿忽然身子一颤,瞪大双眼望着默许,默许的脸离她很近,近得可以从他眼眸中看到她那张煞白的脸,和复杂的情绪。涩儿干咳了一声:“我去看看桃花糕做的怎样。”
说着正要动身,手却被默许抓住:“锦儿去拿了,相别那么多年,难道你就不想多陪我聊聊天?”
默许的手掌很大很暖,涩儿局促地想抽回手,默许反而握得更紧,涩儿偷偷抬头望默许,默许那温柔如水的笑似真似幻,让她不可置信。她有一阵子心软,可是想到兰画船,心里又不舒服,酸酸地道:“你不该陪兰画船小姐吗?把她搁在皇后那边……”
默许似乎略有高兴地道:“我打发她回去了。”
涩儿半惊半疑,有点窃喜:“打发?”
默许看着涩儿表情,眼里露出一丝快乐:“你就因为这个不陪我聊天?”
涩儿语塞,她承认自己刚听到兰画船走时,心里突然一阵欢喜,可是当她捕捉到默许眼中那抹得意欣喜的笑容时,她觉得不能让他得逞,故意板着脸道:“人家姑娘好好地过来探望你,你不好好款待,反而躲来这里玩笑。”
默许松开手冷冷道:“哦?这么说,涩儿是不欢迎我了?看来有了太子的眷顾,果然是不同了。”
涩儿一呆,随即嘴硬道:“那是,这七年里,多亏了太子的照顾。”
默许眼神忽然变得冷厉清寒,但转瞬即逝,叹气道:“相别七年,怎么好像都变陌生了。”
是啊,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相逢却为什么变得针锋相对呢?不见的时候,朝思暮想,百般煎熬,如今终于相聚了,却如此剑拔弩张。
涩儿正沉思着,忽然身子被默许一把抓住,连带着惯性撞到默许宽厚的胸膛,涩儿登时心里碰碰乱跳,脑子一片空白,僵硬在默许的怀里。抬头一望,便对上默许那奸猾得意的笑脸,那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她的脸瞬间洇红如霞,默许抓住她的手忽然放松,改为圈在她的腰身上,一脸深情地注视着涩儿,那似真似幻的笑意直让涩儿即刻石化,无法呼吸。
涩儿在他怀里挣扎:“你,你放开我吧,男女授受不亲。”
默许一脸坏笑,涩儿越挣扎,他反越用力抱紧:“你刚才说话那么酸,我能不能理解为,你吃醋了?”
涩儿似乎有种被揭穿感,脸越发烫,刚张口辩解,默许却毫无征兆地吻下来。他的唇完全封住了她的嘴,起初只是噬啃她柔软的唇瓣,最后舌头却长驱直入,肆无忌惮地吸吮里面的甘泉,涩儿心跳加强,缱绻缠绵的吻让她顷刻瘫软在默许的怀中,无法自持,缓缓抬着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弱弱地回应着默许的吻。一室旖旎,万般温存,只闻得见粗重的喘息声和狂热的心跳声。
直到一个月后,涩儿仍然不能相信默许会吻了她,恍若那是一场梦,一场她梦寐以求的却绝不会发生的梦。可是真的就这么发生了,涩儿一时半会还没回味过来,那颗玻璃似的心还揣着那一日的甜蜜,以致她经常在干活时会呆愣的傻笑,这模样常常被默锦当场抓着,大笑她是十月芥菜春心动,让她羞得无地自容。
立夏,一向康健的皇后娘娘突然病重,卧榻不起,日日喝药不断。这日日头毒辣,涩儿刚从御花园摘了好些默锦喜欢的花瓣回去,刚到丽莫宫门口,就听里面大喊:“抓住她!”
涩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宫内一众太监宫女跨步流星地上前把她按住,手里的花篮掉到地上,花瓣散了一地都是。涩儿抬头,看见默锦跟丫头站在门槛上,眼泪模糊地看着她,那眼里都是关怀担忧,欲言又止,涩儿隐隐觉得不妥,可是没等她思索过来,秋棠已经目露凶光地瞪着涩儿,发号施令地道:“把她带到皇后那里去!”
涩儿心里抖的害怕,挣扎着大喊:“放开我,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秋棠高高昂起头,圆睁双目阴笑道:“真是想不出啊,平日里看着乖巧讨人喜欢的,却原来也长了一颗狐狸心,这么会勾引男人。”
涩儿越听越糊涂,什么长了一颗狐狸心,勾引男人,她从来循规蹈矩的诚心侍奉主子,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于是理直气壮地问:“我做错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即使要抓我,也要说个道理出来。”
一直惊吓在一边的默锦终于发话:“秋棠,涩儿在宫中一直安守本分,乖巧伶俐,这是众人皆知的,是不是当中有什么误会了?”
秋棠回身向默锦福了一福,语气变得恭敬地道:“公主,奴才只是奉命执事。至于有没有错,只能听皇后的发落。”然后回头厉声道:“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