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儿被带到皇后处,秋棠屏退左右宫女,让她们守在宫门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后,对涩儿大喝一声:“跪下!”
涩儿被吼得心里一抖,握了握拳头,憋屈地跪在石板上。此时二人都在院子上,涩儿跪在石阶前,秋棠则高高站在门廊下。
涩儿抬头眼泪汪汪地问:“奴才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侍奉不好了,要遭受惩罚?”
秋棠撇了撇嘴:“你错就错在侍奉得太好了。你好好反省吧,等皇后娘娘发落。”说完,兀自回屋去。
烈日当空,被太阳炙烤的大理石地面涌着一股一股热气上来,跪在毒辣日头下的涩儿很快就汗流浃背,连眼睛也被这白亮的阳光给晃得花了。涩儿觉得好渴,也不知道自己要跪到什么时候。一直在回味着秋棠的话,什么叫侍奉得太好?难道尽忠职守地侍奉主子也是错?做少了也错,做多了也会错?还是默锦一直并没有把她当奴才那样看待?难道是自己僭越了身份?可是她从来并没有把自己视为高人一等,在民间她就是孤女,在宫中,就是个奴才。涩儿越想头越晕。一个时辰后,才看到秋棠从半明半暗的屋内走出。
秋棠板着脸冷冷地道:“我这次来转皇后娘娘的口谕,你可知道错了吗?”
很累很晕,涩儿含糊地应着:“奴才错了,奴才不应该自视默锦公主待奴才的好,就觉得与别人的不同。奴才知道错了,求皇后娘娘宽恕,奴才日后……”
秋棠脸色一沉,道:“难为皇后娘娘肯宽恕你,你到如今还不肯好好反省。既是如此,你就继续跪吧。”
涩儿一急,向前爬行两步恳求道:“秋棠姐姐,涩儿实在不明白到底哪里犯错了,涩儿求秋棠姐姐指点一二……”
秋棠俯身望着涩儿,冷酷无情地道:“就你长这么一张清纯的脸,就想蛊惑人?你到如今还要跟我装,跟皇后娘娘装?”说后抬脚狠狠地踹下涩儿,涩儿从石阶上滚落下来,全身伤痛,哀求道:“涩儿愚笨,请皇后娘娘指示,涩儿不明白到底哪里做错了,请皇后娘娘指示……”孰料秋棠已经跑下来,当头一个耳光刮的涩儿眼冒金星,只听秋棠怒喝:“皇后娘娘卧病在床修养,你是否要吵醒了娘娘?万一娘娘旧病复发,我看你如何担得了这个罪名!”
涩儿不依不挠:“涩儿请娘娘指示,涩儿……”每说一句,秋棠就一个耳光扇过来,涩儿只觉得耳朵嗡嗡声响,早已辨不出东西南北了。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许哥哥快救我。
此时,半明半暗的屋内终于有了响动。秋棠一看见丫头搀扶着皇后娘娘端坐在大堂正中的椅子上,就快步上前请罪:“奴才该死,让这丫头吵醒娘娘的休息,都怪奴才不中用。”
皇后咳了一声,有气无力地道:“得了。”缓了一缓,又道:“叫她过来吧。”
“是。”秋棠回头对着石阶上的涩儿冷漠道:“皇后娘娘传召你,还不滚过来。”
涩儿听后,软弱无力地爬上石阶,跪着的小腿早已麻木了,硬是挪也挪不动。加上在烈日暴晒下头晕脑胀,看着眼前只有几步的距离,却硬是爬了很久才爬到屋内,手颤抖着跪在皇后的面前,嘴唇皲裂,由于之前在室外,眼睛适应了那里的光亮,一进到阴暗的屋内,眼睛突然黑暗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晰,耳朵嗡嗡乍响,恍恍惚惚的只听得到皇后娘娘那虚弱的声音像厌烦的佛经断断续续地传来:“霜妃离世……本宫也没亏待你……太子正妃之为悬空良久……非你不娶……”
蹦的一声,涩儿一头栽在地上。
待她醒来时,已是星夜沉沉。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默锦那焦虑的脸:“醒啦?”
“公主,我怎么会在这里?”涩儿摸着昏昏沉沉的头,绵软无力地问。
默锦只是叹了口气:“御医说你晒了那么久,中暑了。”看着涩儿想起身,道:“我扶你。”随后帮涩儿在后背垫了张靠枕。
涩儿有点不好意思:“你让小丫头照顾我就好了。”
默锦微微一笑:“没事。难道这么多年了,还要跟我分得那么清?”
涩儿嗫嚅不语,才回想起中午的事,心里终究没底,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也许,真的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尊卑不分,私下里跟默锦太过亲近,才惹恼了皇后,于是道:“始终尊卑有别,我一个奴才得到公主如此厚待,是三生有福,涩儿在此感激不尽。”说着正要弯身道谢,默锦被惊吓到:“你这是怎么了?”
涩儿委屈的泪水滑落而下,哽咽着;“公主,奴才不应该跟公主这么亲近的。”
默锦无奈地跺脚叹道:“根本不是这回事啊!那是太子……”顿了顿,望了望紧守的房门,才压低声音道:“那是四皇兄要娶你为正妃,才触怒了皇额娘。”
涩儿圆睁了双目,无法置信:“娶……娶我……正……正妃?太子?”
默锦坐下,才幽幽开口道:“今日里,皇后忽然召了四皇兄过去,说自己身染疾病,恐怕时日无多,但是还没看到四皇兄开枝散叶,而正妃之位一直闲置良久,希望四皇兄能够早日娶了正妃,圆了皇后的意愿。后来……皇后便问四皇兄这么多年,可有心仪的?”默锦说到这,深望了一眼涩儿,又续道:“四皇兄不语,皇后便说,倘若有心仪的就告知她,她便安排就是了。四皇兄一听这话,像得了特赦令似的,终于斗胆说,要娶你为妃……”默锦说到这,仔细留意着涩儿脸上的表情。
涩儿脸色煞白一片,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从前年少不更事,经常跟着名哥哥去看戏,看到戏里面演的神仙眷侣,名哥哥偶尔会跟我开玩笑说,让我……让我嫁给他。可这都是玩笑话,当不得真。”涩儿紧张地握着默锦的手,道:“公主,那些不过是太子跟我开的玩笑……”
默锦安抚道;“恐怕你只是当它是玩笑,可是四皇兄并不这么认为。”
涩儿听到此,更是瞪大了眼睛,一个劲否认着:“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我只是一个丫头,太子怎么会看上我。”
默锦苦笑道:“那你觉得太子会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开玩笑吗?更何况,他正妃之位一直虚悬,向来也是在等着皇后的一声首肯。”
涩儿听后,颓丧地靠在床上,六神无主地望着床顶。
默锦又道:“堂堂太子,若不是真心对你,岂会抛弃那么多年的等级束缚,在母后面前说要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为正妃?可知正妃之位,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涩儿,难道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四皇兄的心意?”
涩儿无奈的苦笑道:“可是我只喜欢……”这句话细如蚊声,默锦听不真切:“什么?”
涩儿故此而言他:“那么太子他……”
默锦叹道:“被皇后罚他思过,这个月不许他出太子府。这件事,皇后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也给压下来了,谁都不许再提起这件事。”
涩儿又嗫嚅地问:“那,那许哥哥呢?他,他怎么样?”
默锦挑眉,有点不满地问:“什么怎么样?”然后看着涩儿一脸的失望,才缓了缓口吻道:“下午问过你。”
下午问过你?那是不是就是,他不曾来看望她?难道因为这件事,他决定放弃她了吗?难道,她以为是她勾引了太子?这怎么可能,她一心向着他,等着他,他不能这么不信任她。涩儿被这问题纠缠得难受,一心想着天亮要跟默许解释清楚,以致整个晚上都辗转难眠,无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