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涩儿便起床洗漱一番。房门忽然被推开,涩儿以为是哪个小丫头这么早过来,回头一望,惊呆了,是个太监!
太监穿着蓝色衣袍,头上帽子压得低低的,焦急地掩上门,这才把帽子摘下,露出轻松的笑容。
涩儿一看,僵化在那里,吞吞吐吐半天也没把话说清:“太太太……太子。”
默名那双漂亮的凤眼微微一眯,露出邪邪的笑意:“吓着你了?”
涩儿慌乱地摇着头:“没……可是,皇后娘娘不是罚你禁足一个月吗?”
涩儿话还没说完,默名已经跨步上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默名的胸怀略微瘦削,怀里馨香绕鼻。默名圈在涩儿身上的手臂越收越紧,带着磁性的声音响在她的耳际上:“我听说皇额娘罚你在烈日下暴晒了好几个时辰,我担心死了。偏巧我又被禁足,宫里的那帮奴才死活不让我出去,我整个晚上都睡不着。今天早上好不容易逃出来了,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说完,齿白修长的手捧起涩儿的脸蛋,涩儿脸上早已清泪两行,眼睛楚楚动人,默名怜爱地帮她擦拭眼泪,心里像被扎了一刀似的疼,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涩儿忍着泪:“不委屈。”说着,就要从他的怀里挣出。
可是默名并不放手,深情款款地望着她:“涩儿,我……”一向**无赖似的默名居然会害羞支吾起来,涩儿好奇地问:“名哥哥怎么了?”
默名深呼吸了一下,圈住涩儿身子的手紧了一紧,眉眼坚定地道:“我跟皇额娘说,要娶你为正妃,是真真切切的,我的正妃之位,一直为你空着。涩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哄的一声,恍若一个晴天霹雳,涩儿被这话惊得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名哥哥,你这又要捉弄我吗?”
默名一脸真切地道:“涩儿,这是天大的事,正妃将来要母仪天下,你觉得,我会那么轻率地拿这事开玩笑吗?”
涩儿心里七慌八乱的,整个人像吊在云雾中,脚底没有着落点似的:“可是……皇后不会允许的。这不行,皇后知道了,一定会震怒……”
默名一时情急起来,握着涩儿的手起了劲:“那我们私奔吧。皇额娘不肯,我们走,天大地大的,我们就过两口子的生活。什么江山,什么权力地位,通通于我皆是浮云,我只要你一个便足已。”
默名的一番肺腑感言让涩儿很动容,可是,她喜欢的是默许,她怎么可能跟着默名私奔呢!
涩儿抬起头正视着默名,一字一顿地道:“太子,我不会跟你走的。”
这一句话就像千百支利箭直射进默名的胸腔,他挺直在那里,无法呼吸也无法相信地瞪着涩儿,好半晌,才艰难地问:“为……为什么?是因为昨日皇额娘的惩罚,让你怕了吗?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涩儿摇了摇头,有点为难地道:“不是这个原因,是因为……因为……”可是,她怎么把自己喜欢默许的事告诉他呢?她不敢看到默名难过地表情,支吾了半天,始终说不出。
默名心急如焚,声音忽然凌厉,紧紧地抓住涩儿的手:“还是你,根本就已有心仪的人了?”
“嘭”的一声,房门突然被推开,两人都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倚在默名怀中的涩儿看到是默许时,那一刻,她居然有淡淡的欢喜。
只见默许毫无表情的声音传进来:“难道你要让她一辈子跟着你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默名淡然道:“是你。”
默许阴沉着脸,瞟了一眼涩儿,才冷漠如斯地道:“你觉得皇后会放过她?难道你忘了,皇后是如何得宠的?难道你又忘了,当年跟皇后争宠一时半刻的动月,是得了什么样的下场。如今你是太子,兴许日后你还能保住她的一条性命。可是你一旦没了太子这头衔,别说带着她走出皇宫,恐怕日后这个宫中从此再没有柳知涩这个人。”说完,不动神色地甩袖走人。
默名嘴角抽搐,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最后煞白如霜,不见一丝血色。抱着涩儿的手像痉挛似的颤抖,最后他苦笑起来,那笑容极其难看,声音极其干涩地道:“本宫,走了。当本宫从没来过。”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天早上,就像做了一场梦似的。默名忽然打扮成太监的身份闯进来向她表白,然后默许也闯进来说了一通莫名其妙无法理解的话,涩儿惊魂未定,半晌才反应过来时,房里早已只剩下她衣物单薄的杵在那里,还有大开着的门和外面灿烂一片的晨光。
此后,不知是因为默名被皇后禁足还是因为这日默许说的一番话,涩儿不曾再见到太子。即使偶尔在御花园碰见,默名只是淡淡地跟她打了声招呼便离开。涩儿深深沮丧和自责,有时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原因,让默名逐渐地疏远她。在这个宫中,她似乎又失去了一个朋友。
夏末初秋,凉风初卷,宫中盛植的菊花飘香。默许忽然过来问涩儿,想不想见端木怀谷,想不想出宫。涩儿喜出望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一遍问他:“许哥哥是说,我可以出宫?我可以出去看哥哥吗?”
默许禁不住笑道:“是啊。按理,你也有七八年没看到你哥了吧?”
涩儿赶紧地点点头:“嗯嗯。都有七年零七个月了……”激动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默锦一听到涩儿可以出宫,挽着默许的手撒娇道:“皇兄,我也要去。”
默许摇摇头,严肃道:“你不行。”
默锦蹙眉:“为什么。”
默许眼睑微垂,板着脸道:“你是公主,岂能轻易出宫,若是让皇额娘知道……”
默锦插嘴道:“皇额娘现在生病,单单四皇兄都够她烦的了。我便去跟皇额娘说一声,说我到你府上小住一番,她必没意见。”
涩儿听到那句“单单四皇兄都够她烦的了”,心中生疑,问道:“太子他……怎么了?”
默锦忘了一眼默许,支支吾吾道:“听说最近四皇兄像换了个人似的,天天流连在脂粉堆里。沉迷酒色,不理朝政……”
涩儿听后有点难过,但这种情绪很快又被出宫见哥哥的喜悦所掩盖了,转而问道:“许哥哥,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默许唔了一声,笑道:“后天吧。”
默锦也畅快地道:“好啊。”
默许瞪了她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你请示了皇额娘再说。”
默锦扬着头,自信满满:“皇兄你就放心吧,我保准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