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想不到,会从王璎珞的这段交易中找到自己的哥哥。端木怀谷向他表明了身份后,看着红尘半信半疑的眼神,于是便跟他叙说了上面的一段故事。端木怀谷说完,眼神深邃地望着红尘。红尘从他口中的叙述猜测,这端木怀谷估计就是她哥哥。但心下又不免疑惑重重,这哥哥大可以从她小时候的故事告诉她,为何偏偏挑了这一段故事来说呢?故事中涉及的因素还挺多的,人物中就有那个默许、独孤一舸,还有一个姥姥,当然还有端木一家的坟冢。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还是说,默许跟一舸都跟她有很大的关系?
红尘试问:“既这么说,我就是你说的那个涩儿?端木知涩?”
“嗯。”端木怀谷点头,眼神如炬地观察着她,然后肯定地说:“虽说世上难免有长相相似之人,但是再相似,也总不能连你眉心那一点红痣也长得这么不差毫厘。”
“那么,你是我哥哥?”
“嗯。”端木怀谷慎重地点了点头,蹙眉看着红尘脸上的表情,似乎很小心地再问一次:“你真不记得了?”
红尘摇了摇头。
“那么,默许,你也不记得了?”端木怀谷仿佛想把她听完故事后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中。
红尘听着端木怀谷似乎小心翼翼地提起这个名字,心里更不解,不禁问:“我应该很记得他?”
端木怀谷拧眉长叹一声:“不记得也好。”说完,若有所思地看向池水,池水一片死寂不兴,此时他们正在红尘阁后院的小亭相向而坐。
“那,哥哥。”红尘有点害羞地喊,她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称呼“哥哥”,所以觉得有点别扭。
“嗯?”端木怀谷并不回头,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你如果是我哥哥,那为什么我会跟你失散了?”红尘对自己的身世只知道是在落碧山被师父所救,但是她不能说出自己被剜了心,因为当初师父救了她,对她千叮万嘱万不可把自己用千年寒蝉玉续命的事告知天下。千年寒蝉玉是传说中的神玉,据说可以起死回生,延年益寿。如若让世人知道这神玉就在她的心口里,必会引起世人觐觑而招来杀身之祸。端木怀谷既是他哥哥,那么,他是否就能知道自己的惨死原因?
也许是因为王璎珞之事,端木怀谷看上去很是疲惫,因此只是有气无力地再答了几句:“你……嫁给了太子,大婚之****刺死太子被打入死牢。后来却不知所踪。”
“我刺死太子?”红尘讶异,“怎么可能?现在的太子默许不是好好的吗?”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既不记得,不见得是坏事。何必再回想那些个伤心事。怪不得珞珞,会禁不住找你消除记忆。”端木怀谷眼神有点迷惘地半带讽刺道,一昂头干了一杯茶水。
“据闻,我们端木家都是无心之人?难道我也是无心之人?我在王璎珞的记忆中,曾经看到过那个血心蛛,那是乞巧节,王璎珞向你表白赠送你血心蛛,结果被我要了去。那血心蛛真被我拿去了吗?”
端木怀谷回头,忽然表情变得异常疏离,冷冷直视着红尘,直把红尘看的毛骨悚然。最后,他轻叹一声,摸着红尘的头柔声说:“涩儿,你是我们端木家中唯一一个有心之人。只是这命运,似乎也摆脱不了。”端木怀谷说完,目光迷离地看着远方。
“涩儿,你是我们端木家中唯一一个有心之人”红尘这是从自己亲人亲口证实了自己是有心的。那么,师父当初救活了她,说她是被剜心而死的,那也就是确确实实地存在的。到底是谁,谁那么狠心剜了她的心?但是红尘知道端木家族的历史,先祖既是由上古神树变化而来,草木无心,当初正因为无心所以才需要血心蛛。那么为什么她却偏偏有心呢?红尘很想问哥哥是怎么回事,她尚未开口,君寒已经匆匆跑来凑在端木怀谷耳际禀告着什么。端木怀谷听后脸上颇有紧张之色,回头望着涩儿,握着红尘的手恳切交代:“涩儿,哥哥不知道你到底为何失去了记忆,是怎么从死牢里出来的,为何人所救,又是经历了何事如今要以吸噬人的记忆为生。但是昔日哥哥不能保全你,希望日后能再做补偿。最近好好呆在屋内,不要擅自出门。毕竟你是昔日的死囚,不要过于抛头露面,以免有杀身之祸上身。哥哥现在有重要事情要处理,不能照顾你。等过几天再来看你。知道了吗?”
“嗯。”
端木怀谷交代完毕,就跟君寒匆匆离去。红尘望着端木怀谷离去的背影,她忽然觉得那背影萧瑟疲惫,远不是在对酌茶楼上所见的那么意气风发。红尘自从复活以来,并不知道原来人与人之间还有亲情,可以亲昵到像端木这样摸自己的头发,握自己的手。当端木怀谷握着自己手叮嘱时,红尘望着端木当时关切的眼神时,红尘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不是都说端木家无心就无情吗?可是端木那眼神,真的与自己在街上看到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关切之情如此的相似。
“哥哥对王璎珞,真的也如王璎珞所说,绝情至此?”红尘自言自语。
“我们小姐,难不成是刚认了亲哥哥就兴奋过头了?”
端木怀谷走后不久,绿扶就从大堂过来,看着木讷表情的红尘调侃道。
红尘并不答语,只是斜瞟了她一眼。
“怎么着?这下子有哥哥就不要我这丫头了?”绿扶嗔道。
“就你贫嘴。”
“真真想不到,那端木怀谷是小姐的哥哥啊,原来小姐是叫端木知涩,端木家族的后人。这下子好了,可以认祖归宗了。小姐再不是孤儿了。”绿扶感叹道。
“但是我是死囚。”
“死囚?怎么可能?”绿扶骨碌碌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得掉下来了。
“哥哥只说,我生前嫁给了太子,然后,大婚时刺死了他,就被打入死牢了。”
“你你你……你刺死太子。可是太子没死啊。”绿扶惊叫,忽然想到什么,转口道:“不对。当今太子是这两年才册封的。那是默名太子!默名太子死后,默许太子才被册立。小姐,你……”
“端木怀谷,似乎并没有心思跟我详说。可能王璎珞死了他很伤心。”红尘也由不得叹了口气,沉思道:“按哥哥的说法,我被打入死牢后就不知所踪。也就是那时候不知生死。”
“如今小姐好歹是知道了自己身份了,总比之前一无所知的要强。既知道端木怀谷是小姐的哥哥,那日后的事情我们再向他问清楚。”绿扶劝慰道。
红尘低头瞧见她手里的一封牒书,问道:“这次又是哪位呢?”
“才从丫头那拿来,还没看呢。”绿扶如实道。
红尘拿过她手上的牒书,大致浏览一番后念道:“太傅府的兰画船?”
“太傅府的兰画船?那不是兰太傅的千金吗。怎么,他爹爹已是位极人臣了,这样的千金小姐也想让消除记忆?”绿扶拿过信琢磨着。
“只是说想跟红尘阁做一笔交易。还言说这笔交易一定会让红尘阁满意,不然会终身后悔。”红尘道。
“瞧这口气还真大的。”绿扶看完信,撇撇嘴,很是不满。
“那就会一会她呗。”红尘淡然,转念又想到:“端木怀谷方才叮嘱我,让我不要擅自出门。”
“小姐?”
“即使是死囚,也是两年后的死囚了。估计现在官差也没那么慎重去追查这人。我向来都是白纱遮脸出去的,何况,还有你这个高手护航呢。”红尘称赞道,直把绿扶赞的心痒痒的飞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