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瑶双颊涨红,怒气腾腾的直视童静柔,静柔也不甘示弱,嘴边含笑,端坐着反视她。卫饶左右看了看身边人,尹碧落一脸怔忡,似乎还在为刚才那一席话耿耿于怀,方恬儿只顾端着茶碗,吹拂茶中热气,一颗心似乎根本不在这暗潮汹涌的二人身上,微微一叹,心想只得自己硬着头皮当和事佬了。
“二位妹妹这是作什么,将军今儿才回府,还怕没有好看的歌舞助兴么?想听曲,等晚上家宴,四皇子,五王爷都会来,要听多少有多少,何必急于一时。”卫饶眼神瞟了瞟依旧不言语的二人,接着笑道“今儿尹妹妹第一次进府,也没别的准备,我与瑶妹妹一起挑了这珠环臂钏与妹妹,只盼日后在府里一切顺心如意,咱们姐妹齐心服侍将军。”说着,命人送上桃木盒子盛着的的臂钏。
尹碧落闻言,恍然回神,伸手便要去接,又觉不妥,遂向后使了个眼神,环月赶紧会意的躬身接过,尹碧落螓首微点,以表谢意。
静柔看了眼卫饶,再看看依然气鼓鼓的宋玉瑶,径自转过身子,不再理会,向一旁的连翘吩咐了几句,连翘领命去了,自己才又回身,招呼起众位夫人。
不一会,连翘从内室端着梨木盘子出来了,盘子上稳稳的立着支小瓷瓶,瓶口以红布封住,待至众人面前,静柔起身,取过瓷瓶往尹碧落身前一送,笑道“姐姐远来,平日尽受将军宠爱,自是什么都不缺,妹妹愚钝,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送,遂领着丫头,连夜赶制了这瓶香露,望姐姐笑纳。”
尹碧落缓缓起身,一手接过香露,顺势拍了拍静柔双手,感激道“妹妹有心了。”随后打开红布封,凑近鼻端细细闻起来,须臾不住晃头道“好香。这香气别致,不是寻常胭脂店里买的到的。”众女闻言争相来嗅,卫饶只点头道“实在特别。”
静柔笑道“这是集铃兰,牡丹,麝香和藿香的味道反复碾碎,蒸去多余水分,集合百花之精华而成。这一瓶,是足足用光了我们这满院子的鲜花呢。”说着瞅着身后的连翘不住微笑。
为了这瓶小小的香露,她们主仆三人可是忙了整整一夜,幸好花瓣都是提前预备下的,原本是打算明年做了香粉自己用的,正巧尹碧落进府,静柔想着若是送珍珠玛瑙未免俗气,倒不如赠上一瓶自己特调的香露,独一无二的心意才最让人感动。
宋玉瑶斜了静柔一眼,鼻端一哼,再没说话。方恬儿见此情景,温温笑道“童姐姐的心思向来缜密,是我们姐妹所不能及的,这府里,无论是谁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她都一一瞧在眼里,你若用她定能及时送上,将军就是喜欢姐姐这般体贴,温顺。”
提到赫连桀,静柔唇边微笑瞬时敛了。她都快忘了这个大将军王长什么样子里,也许,她抬首敲了敲一旁的尹碧落,托这个当红侍妾的福,有生之年自己还能再见他天颜,想到这,静柔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你们在说什么呢,一院子围着,还真是热闹。”众女闻言,向院门处齐齐望去,只见赫连桀一身墨绿长袍,身姿笔挺的站在门扉处,笑睇着她们,身后跟着一身银线白袍的赫连晟。
“将军!”宋玉瑶惊呼道,话音未落,人已奔至赫连桀身侧。赫连桀笑着接住她递过来的手,宠溺的揉了揉宋玉瑶雪白的柔荑,嘴角含笑,目光温柔似水,活脱脱一个深爱妻子的好丈夫。
静柔略侧过螓首,这一幕,刺的她双目泛疼。他也曾用这样的眼光看着自己,阿鼻阿的山洞里或是雨夜的清幽阁,他都是这般温柔的牵着她的。
“将军今日才回府,没在屋里好好歇息,怎么道这来了?可用过午膳了?”说话的是方恬儿,她一张嘴就是糟糠之妻的关切。
赫连桀放开宋玉瑶,踱至方恬儿身侧,微笑道“吃过了,因是惦念你们,特地来着看个究竟,这倒好,我的夫人们都聚在一起了,却也省得我挨个屋子去跑了。”说完,众夫人又是一阵娇嗲。
静柔仍旧是侧着身,双眸盯着地面,不曾投注在赫连桀身上一丝一毫。
“喂,你干嘛呢?”一双白色男靴出现在静柔面前,同时头顶上春来赫连晟的声音。静柔抬头瞧他,自上次清幽阁一见,已是月余,上次正值自己被幽禁,没有仔细瞧这四皇子变化,今日一见,这赫连晟在太傅的严加管教下,身上竟多了抹男子汉成熟稳重。
静柔微微一笑“四皇子怎么也来我这小院了。”一双美眸不住斜着他,瞧的赫连晟一阵朗笑。
“你这么说,是怪我没来看你吗?你可不知道,宫里那些师傅们有多厉害,背不出诗,罚,文章写不好,罚,举止不合时宜,罚,就连我如厕时间久了,未能及时回归都要罚,你说,纵然我心中挂念你万分,又哪有分身能来望你一望呢?”说着,还可怜巴巴的挤了挤眼。
静柔见他说的如此可怜,表情又是讨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赫连晟肩膀道“算你辛苦,我不怪你就是,可我这清幽阁落匾你没送礼,这礼物可得补上。”
见她这般无赖,赫连晟无奈笑道“就知道你忘不了我这的好东西,早备下了。”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见西瓜碧玺佩。这碧玺佩上下呈紫红色,有深入浅,中间却夹着一段碧绿的玺色,这二红一绿,在阳光下分外透亮。
静柔一把抓过来,放在光下仔细研究,喃喃道“不错,不错,真是好东西。”
一旁众人纷纷瞧着她手里这块稀世碧玺,啧啧声不绝。赫连桀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微微蹙了蹙眉。她这样的笑容有多久没见过了?自从阿鼻阿回来,她便是这样郁郁寡欢,当日在洞中,他以为二人心迹已明,可见今日情景,她终究还是喜欢晟儿多一些。
“将军,时候不早了,尹妹妹还要安顿一下,准备晚上的家宴呢。”一旁的方恬儿出声提醒,她可不愿赫连桀再多看童静柔那女人一眼。
赫连桀闻言回神,淡淡笑道“也好,那我们走吧。”话落,又瞅了瞅一旁杵着的童静柔。
静柔听闻此言,一瞬间像是被人掏空所有欢喜,只能呆呆站着,看着他的侧脸,这么快,他就要走了,这清幽阁果然是不值得他留恋的地方。
赫连桀被一群人簇拥着朝院门口走去,经过静柔身边时,忽的停下脚步,冷声道”今天家宴,你就不必禁足了,晚上一起赴宴吧。”话落,人便抬步出了清幽阁。
清幽阁的院子里一下子空荡起来,静柔望着赫连桀远去的背影,心里仿佛有千万滴眼泪流不出来。他明明那么近,她却握不到。那么多女子都能分到他一丝温暖,她却不可以。只能守着这冷冰冰的清幽阁,守在离他远远的地方盼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