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谷。
米问天看着步非烟收了泪水,红鼻头兔子眼儿,小脸儿上一片疲惫,沉着气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如今可以说了?”步非烟闻言眼圈又是一红,哽咽着说了一句:“他不信我……”便说不下去了。
米问天见她刚刚收住泪水又要哭,实在是不擅于处理眼下这种情况,只觉得自己的头开始一跳一跳的发疼了,伸手揉着额头道:“罢了罢了,你且去洗把脸吧,丑得见不得人了。”打发了步非烟去洗脸,米问天自去厨房给她弄了点吃的,温了壶烧刀子,想了想,又往壶里撒了点安神定心的药粉,摇晃均匀了,才一起端了出来。
步非烟果然已经依言去重新收拾了颜面,神情懒洋洋的有些倦怠,趴在桌子上发呆。米问天也不再多问,将东西径直往她面前一放:“烧刀子,老夫藏了多年不曾给人尝过,今日破例允你喝一壶。”步非烟玉腕一伸执起酒壶,也不用杯子直接向嘴里倒去,一口气喝了个涓滴不胜,朝米问天晃了晃空酒壶,小嘴一撇:“这就没了?小气!”米问天两眼一瞪:“本就不多,再没有了!吃菜!”步非烟将酒壶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嘟着嘴与米问天大眼瞪小眼的较劲。
忍了又忍,米问天猛地站起身,一摔袖子走了。步非烟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夹了一著菜放进嘴里细细嚼着。果然不多时米问天怀里抱着个不大的酒坛子回来了,闷不吭声地往步非烟面前一放,自己坐在一边生闷气去了。
一坛子酒被步非烟喝水一样灌了下去,眼神逐渐迷蒙了起来。“他,他给我下套,怀疑我是内奸,他,他自己和喜鹊,和柳翠翘,和……纠缠不清……我只救了凌云,凌云哥哥一个,便,便是内奸了……他,翻我的房间……拿走……剑……”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控诉着莫宁的“罪行”,步非烟眼皮越来越沉,终于完全醉倒在了桌子上。叹了口气,米问天将她抱去房间安置妥当,又返身捡起她酒醉后才松手扔在桌下的冷月破风刀放在床边:“孩子,何苦来哉?你与他,本就不是一路啊……”
在药力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步非烟早就沉入了梦香,偶尔蹙起黛眉。
翠竹山庄。
莫宁自与柳翠翘一同从庄外回来便回了房间,将喜鹊,柳翠翘等人都关在了门外。齐钰正要找他说一说步非烟与君凌云,喜鹊的事,见他视若无睹地越过自己进了屋子就房门紧闭谁也不见了,诧异地问正准备离开的柳翠翘道:“柳庄主,这是出了何事?怎地莫兄弟怒容满面的?”
柳翠翘回头看了一眼房门,满面忧色地轻声道:“说来话长,还请借一步说话。”二人走出菊苑,寻了个地方坐下,柳翠翘便将那一日庄内婢女收拾步非烟房间时无意中看到她放在床边的,之前被掳她之人带走的流光映月剑,心中不安便拿了剑报给了她,她见了剑心中也自惊疑不定,有心去找步非烟细问究竟,又担心步非烟会因为自己见疑于她而伤心,真正是左右为难,只好先去找了莫宁商量,这一经过告诉了齐钰。
“翠翘和莫大哥正打算一同找非烟妹妹问清楚是不是又有人闯了进来,却又听兰剑说看见非烟妹妹刚刚一个人出了庄子,担心她出事便也跟了过去。谁知道非烟妹妹却只是围着山庄在林子里打转,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翠翘想起这几日山庄里出得这些事,纵然不信,心里也很是不安,便与莫大哥商议着以……给非烟妹妹留了个口信……”齐钰听到这里打断她道:“你们以隐教的口吻给非烟留了口信?”
柳翠翘为难地点点头道:“只是按照莫大哥当日在山洞内之所见寻了块黑布写了几个字而已。莫大哥也觉得这是最便捷地可以证明非烟妹妹清白的法子。”见齐钰沉了脸不说话,柳翠翘咬了咬嘴唇,放柔了语气继续说道:“我们本也没有料到非烟妹妹会真的去了破庙与留书之人见面。到了那里,莫大哥便把我支开来,独自与非烟妹妹在庙内不知说了些什么。后来莫大哥便自己出来了,只对我说了句非烟妹妹走了。我们便回来了。”
见齐钰还是脸色阴沉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柳翠翘的语气越发温柔了:“齐三哥,并非是我们怀疑非烟妹妹什么。只是非烟妹妹对君凌云的态度委实太过奇怪,不过认识了三两日的陌生人,到似比莫大哥还更亲近似的,甚至不惜为了他与莫大哥发生口角。莫大哥实在是心中难受,才想着借机问清楚他们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的。”耳边听见一个轻轻的脚步声在左近停了下来,柳翠翘故作不知地往下说道:“翠翘知道齐三哥此时心里难过,可我与莫大哥又何尝好过呢?非烟她可是翠翘义结金兰的妹妹啊。翠翘只想着非烟妹妹说不定有什么苦衷,或是这当中还有什么隐情也未可知,只可惜莫大哥与非烟妹妹在破庙内究竟说了些什么翠翘实在是不知道,此时非烟妹妹又不知去了哪里……”
“好伶俐的一根舌头,好话儿都被你说尽了。”宇文瑶懒洋洋的声音自一丛竹子后面传了过来。“宇文姐姐,”柳翠翘见来的果然是她,故作惊讶地站起身来道,“姐姐在那里多久了?怎么也不知会翠翘一声?”宇文瑶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冲齐钰道:“那傻小子只知道自己关起门来生气,也不知这能有什么用?我是断断不信非烟妹子会与隐教中人有瓜葛的,齐三你信不信?”
齐钰闻声起身道:“自然不信。非烟与我自小玩到大,便似我亲妹子似的,她若是与隐教有牵连我岂有不知道的道理?”“如此便好。”宇文瑶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你自己的结义兄弟,我懒得过问,你自去摆平。”回头又冲柳翠翘一笑:“我们姐妹间,也有些话儿说。”
齐钰也不多言,冲二人一抱拳,转身向着莫宁的屋子走去。到了门口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一看,莫宁不知何时给自己弄了坛酒来,已经喝下去一半了。“如此好酒,好兄弟竟然躲起来自己喝,可见是没把我这个做哥哥放在眼里呐!”齐钰一边笑着坐下,一边夺过莫宁手中的酒碗,给自己倒了一碗。
莫宁看了他一眼道:“不够喝的。”齐钰手里动作一顿,随即哭笑不得地道:“不够喝也不成。你肩上伤还没好,如何能喝这么多?怎地还认真与我计较起酒来了?”说着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碗细观莫宁神态,只见他眼圈微微发红,目光沉郁,左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放在桌上,手边便是步非烟的流光映月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