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钱史两家的婚事已越来越近,吴敏英却提前毫无征兆地病倒了。
还是几天前,浣娘从碧儿家中回来,本来想欣喜地告诉大家她和钱铭找到了救出碧儿的方法,可一回家就触摸到了吴敏英发热的身体。
小伍和芜儿睡得像死猪一样纹丝不动,浣娘只有把他们一个个唤醒,然后由小伍拉车送吴敏英去医馆。
浣娘和芜儿在后面一路小跑跟着,呼吸声在这个静谧的夜晚显得愈发沉重,一行人的脚步声在月光的陪衬下也显得颇为苍凉。
大夫说吴敏英之所以生病是因为五内郁积,心内躁动所致。至于她为什么一直沉睡不醒,所有的大夫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所以,吴敏英只能一直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她就那样闭着眼睛,喘着均匀的呼吸声迎来了自己女儿的婚事。
大婚当日,艳阳高照,一片祥和之景象。
早上,史家门前人潮涌动,一派热闹的景象。到了中午时分,这热闹的人,热闹的事,和热闹的景都随着那顶花轿移向钱家。
此刻,钱家老爷钱礼,少爷钱铭和一应人等都罗列在府门前,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浣娘躲在钱家后院一个僻静的角落处,听着落花的声音脆脆软软地落到地面,心中紧张,更多地是盼望——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嘿!”浣娘猛然察觉到身后有人拍自己的肩膀,立马绷紧了神经,心中默念:不可以让别人发现。
但还是让别人发现了。
只是发现浣娘的人是钱铭,她大呼一口气,责怪的说:“天还没黑呢,你怎么就过来了?”
她看到钱铭穿了一身的大红礼袍,和平日里穿西装的他简直判若两人。浣娘一时忍不住笑,“扑哧”一声喷了钱铭一身的口水。
钱铭却始终无法放松下来,顾不上浣娘的玩笑,扶着她的肩说道:“这件事我们事先没有通知碧儿,这行吗?”
浣娘也收回了笑容,“没事儿的,只要天一擦黑,我就偷偷潜进你们的房间,把碧儿换出来。你放心好了,一切交给我没有问题!”她拍拍自己的胸脯保证说。
“那之后怎么办,我们真的要成亲?”
浣娘被他这一问,立马红了脸,“你疯啦!我才不会和你成亲呢,就算是成亲,也不会在这里……”
“那要在哪里?”
钱铭今天的废话怎么这么多,浣娘心中默默哀叹。
“唉呀!你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其余的事情我自有打算,你不用操心。惟今之计,先把碧儿救出来再说——你快回去吧,新郎官儿不在,大家都要起疑了。”
钱铭笑了笑,拂袖而去。
浣娘看他走后,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个大少爷,这点事情都这么婆婆妈妈的,以后还怎么指望他抛弃家业和自己一起浪迹天涯呢?
不过目前还想不到这么远,等着天黑就好了。
等待中的时间过得总是很慢,一直蹲在墙角,浣娘的腿都麻了,只能坐下来稍歇一歇。只是这一歇不当紧,待浣娘睁开眼后已是一轮明月了。
“啊”的一声浣娘就醒了,还有大事要做,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她拍拍自己的面颊,想让自己清醒些。
蹑手蹑脚地钻入前院,还是一片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浣娘静下心来,还不算太晚,现在过去应该来得及。
她按照钱铭之前的指示向着那间婚房走去,不料脚下被人绊了一下,前身扑着地面而去。这下惨了!
浣娘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却倒在了一个柔软的物体上。
应该是一个人吧。没错,是一个人,浣娘睁开眼睛,笑嘻嘻地想对那人说声谢谢。但看到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时,她立刻站起身来,拉了拉衣服,也不和那人说话,就朝前走去。
“哎——”柳承如拦住浣娘,“连声谢谢都不说,这是你们史家的规矩吗?”
“明明是你出脚把我绊倒的,还说我?”浣娘扭过头来。
不好!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史家小姐。今天应该是新娘子,新娘子这时候不在洞房,却偏偏在外面,又偏偏遇上了他,还能有好事吗?
“嗯……那个……”
“有话就说!”
“这天这么黑,你就全当作没有看到过我,行吗?柳——哥——哥”浣娘嗲声嗲气地说。
说完自己都觉得恶心,忙在心中说:“瘟神,你就离我远点吧,每次看到你都没好事啊!”
浣娘心里不停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设想他如果为难自己应该怎么办。
“你走吧。”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打破了浣娘所有的想象。
浣娘对他笑了笑,带着疑惑的眼神朝他点点头。他回以点头。浣娘这才放下心来离开。
只希望他不要对别人说起才好,否则一切……
眼看那个目的地离自己越来越近了,浣娘脸上浮现出一抹成功的笑意。
那笑容却很快地被一声声呼喊给揉碎了。
她就站在婚房的侧对面,没有向前再走一步。
“快来人啊!救命啊!新娘子上吊自杀了!”一个丫环从那间红彤彤的房间里苍白地跑出来,手上拿的点心也随着她的惊叫声散落一地。
瞬间,前院的人就挤到了这间房屋门口。人流冲撞着浣娘的肩膀,每一次都像是撕碎了她的心一样。
她只听到了“自杀”两个字,然后耳朵就是一阵轰鸣,眼睛一黑,倒了下去。迷迷糊糊中有人将她抱起,向门外走去。
她不想走,不想离开碧儿身边。都怪自己,是自己没用,让碧儿承受这种苦楚。浣娘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碧儿一定要活过来,自己已经欠了她很多,不想她把一条命也强加给自己。浣娘不想要……
浣娘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再次回到了小时候,在史家,碧儿也在,小雨和小伍也在。大家都高兴地笑着,渐渐这笑声便消失不见了,碧儿的身影变得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不要!”浣娘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出了一头的汗。
“醒了。”
她看到柳承如静静地坐在自己身边,用毛巾给自己敷头。
浣娘一把挡开他温热的手,“我没事,碧儿呢?”
“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大夫说你操劳过度,需要休息。”柳承如不顾浣娘疑惑的眼神硬是把她按到床上。
浣娘再次气愤地坐起来,“我问你碧儿呢?你不说是不是,我亲自去看看!你别拦我,听到没有!”她不顾身子的虚弱硬要下床,柳承如想拦却拦不住。她的身影一下窜到了门口,刚想抬起手臂把门打开,身体就被柳承如接下来的话给冻住了……
忆起那日初次相见,你一身红衣,斑驳的笑脸。似墙外一朵桃花,含羞待放。风吹雨打,你屹立不然,笑着对我说:“来年,我们还在这里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