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快到中午,迢絮打扫院子已打扫到某个小角落,眼见马上要收工了,回头却见疤脸男子韩松一步一歪地走近,拉着她就往角落里的石凳上一坐,只摇摇晃晃地说让迢絮陪他喝酒,却也没有真让迢絮喝,自己一个劲地灌酒。
迢絮无法,只得看着他喝,见他越喝越狠,想劝却没敢劝,只因看着韩松此时醉熏地疤脸,好似那疤脸下的忧伤悲痛全都一个劲儿地浮现出来,却又缺少一个宣泄的口子。
只得一边任他喝,一边猜测究竟是怎样的伤痛会令的韩松这样的硬汉如此失常,这伤痛又是如何被勾起来的,诸如此类的问题。
空想半天,实在想不通,也实在不忍韩松这样痛苦,迢絮只好轻言安抚询问原因。
那韩松醉的紧,否则也不会大白日的耍酒疯跑来找迢絮陪他喝酒,此刻根本未听清迢絮说了些什么,只发散的瞳孔盯着迢絮的面孔,似心里有了一丝温暖。
仿佛满腹的痛有了一处宣泄口,这才模糊地说个不停:“他来了,他又来了,哈哈哈,我却只能像只老鼠一样躲在这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做……哈哈哈……”
迢絮听的模糊,却也深刻感受到韩松对那个所谓的“他”的仇恨之深。
迢絮忙问道:“他是谁?来这做什么?”
谁知韩松已经醉的只知道重复她说的话:“他是谁?他来这做什么……”
这时,有小厮过来寻韩松了,迢絮虽有很深疑惑,也只得让小厮将已醉的不省人事的韩松带下去好生照顾。
用完午膳后,在书房学习诗书时,众人人窃窃私语,说是今日花蕖楼来了位贵客,整个楼都小心翼翼,生怕打搅了贵客,此刻贵客正在老鸨艳红蕖房中招待着,只不知是什么样的贵客能令得老鸨如此兴师动众,还这般神秘。
“迢絮姐,你说那贵客是什么人啊?这么大阵仗?”小绿问道。
“不会是皇帝吧,皇帝才是最尊贵的人啊?”小红胡乱揣测道。
兰沁听了忙道:“不可能,小红不要乱说话,会被砍头的。”
“啊?砍头?这么严重?”小红吓得捂嘴道。
“哎呀,兰沁,你就别吓小红了,说说又没事,反正皇帝又不可能在这。”小绿道。
迢絮见此,忙提醒道:“兰沁说的有理,以后不要私议皇家或者朝廷,被发现了会按律法处置的。皇家的耳目遍布天下,不要以为咱们身边现在就没有朝廷的密探。”
“啊?咱们身边还有密探?”小红吓得四处张望。
小绿却撇撇嘴,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想:哪儿有密探会跑到青楼来啊?
几人正聊的热闹,书房内其他人也自然聊得更加火热。
李嬷嬷见此只让众人安静,莫要闲言闲语,以免得罪那位贵客,便开始讲课。
迢絮见此心中更是生奇,联想到临近中午韩松的举动,更是觉得奇怪,仿佛直觉中那贵客与自己有着莫大干系,当下借口要如厕出了房,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悄悄来到老鸨的房间旁。
或许有了禁令不得到老鸨房间附近,当下竟左右无人,于是将窗户纸开了个小口便向内窥去。
只见房内帘帏晃动,一男一女的裸体紧紧交缠在一起,呻吟声不断。
迢絮忙收回目光,那女子自是老鸨艳红蕖,可那男子又是谁?
若那男子是韩松口中恨极之人,那艳红蕖又怎会与他行此事?艳红蕖与韩松姐弟的关系在楼中已是公开的秘密,这也是平日无人敢将韩松当寻常龟奴使的原因。
想到此,迢絮也顾不上非礼勿视,重又窥向房中,虽说见此活春宫难免脸红,以迢絮如今的坚硬性子却也抵挡得住。
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那男子抬头,一时间竟愣住了,顿时大脑如轰炸般:“居然是他,居然是他,不会错的,虽然只是个侧脸,哪怕他化为灰烬我也认得出他,怎么办,怎么办……”
此刻迢絮平日的沉稳早已不见,只余下满脸的恨意和激动,恨不得立刻拿着匕首进去杀了那男子,“不,不能冲动,现在进去想要杀掉他几乎不可能,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几率杀了他,我要做的事也还是做不了!冷静,冷静,此事定要从长计议……”
迢絮深吸几口气,好不容易冷静一点,便急忙离去,不敢再回头看一眼,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冲动回头干出傻事。
回到书房中,旁边兰沁关心问她怎的去了这么长时间,迢絮却充耳未闻,只依旧陷入沉思,“没想到堂堂掌控国家一半兵权,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架空皇帝大权的大司马尹铸竟然会来这里,他与艳红蕖、韩松又是怎样的关系?他来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想来想去也不得其果,脸色愈是难看,心里却还是庆幸:幸好记忆中有这么个花蕖楼,我才来了这里,现在看来,来得当真是没错。
一旁兰沁被她这样的脸色吓到了,却也不敢出声打扰,只想着赶紧结束好仔细问明原因。
这边老鸨房中,二人刚结束火热情事,屋内温度尚未回降。
艳红蕖漾着因情事红彤彤的脸靠在男子怀中,一手揽住男子腰身,一手直在男子胸前画圈,妖娆敛为温柔,娇滴滴道:“尹哥哥,你是不是早已忘了奴家了?要不然怎地这般久也不来看奴家?莫非是嫌弃奴家了!奴家可是想你的紧啊!”
男子一手抓住女人不安分的手:“怎会?若忘了你,我又何必大老远地跑来这与你相会,嗯?”
“那你将奴家一人扔在这边不管不问,哼!”女子嘟嘴撒娇。
“我知道,让你待在这里是委屈了你,可是你要相信我的心里是有你的啊,红蕖!”
“真的吗?”艳红蕖强忍住心中的冷笑,依旧娇滴滴地撒娇。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摸摸看,我的心,它在为你跳动啊。”说罢,抓起女人的手往胸口上放去。
“讨厌……”
“哈哈……”
呻吟声再次响起。
一番折腾后,男子已累得睡下,艳红蕖侧起身子,没有表情地,手指抚上男子依稀风流倜傥的面庞,心想,这就是我爱了半生的男子,呵呵……只可惜那爱早已被恨磨的一滴不剩,呵呵……
“尹哥哥,红蕖真的很爱你呢!呵呵……”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面上浮出少女般天真害羞的笑容,伏到男子身上,自言自语那逝去的年少时光。只那妖娆的妆容与那天真的表情交融在一起,却是说不出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