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食后,一众少女俱是按照吩咐来到了正仪大厅内,寻了座位坐下等待学习规矩。很快,便看到正仪仪长刘嬷嬷带着三位嬷嬷缓缓走进来,先是由刘嬷嬷亲自训话,讲解花蕖楼内等级及楼规。
“花蕖楼,一切以蕖姐为首,所有人必须得遵从蕖姐的命令,你们日后见了蕖姐,须得称呼其一声蕖妈妈。即便你们日后,从青娘晋至美人、贵女甚至夺得花魁,也同样如此。”
“美人?贵女?什么意思?”“美人不是皇宫里娘娘的称呼吗?”众少女议论纷纷。
“咳咳……”刘嬷嬷咳嗽示意众人安静:“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花蕖楼也有七大楼规。
第一条:不得违抗蕖姐的命令;
第二条:不得背叛花蕖楼,包括出逃、通外;
第三条:不得私自出楼,否则视作出逃;
第四条:不得与他人吵架斗殴、不得暗害同楼姐妹;
第五条:不得在楼内偷盗抢夺;
第六条:不得偷懒懈怠工作;
第七条:不得对客人无礼。
违反楼规者,轻则罚月银,重则鞭刑伺候!”
见确实震慑住了一众少女,才道:“不过,只要你们不违反楼规,好好做事,花蕖楼也不会亏待你们。你们如今还是青娘,待日后你们才艺学成后,会按照资质将你们划分为五等,最低一等便是花娘,往上分别是佳丽、美人、贵女和头牌。”
顿了顿,接着道:“届时,你们每月都会有相应的月例,包括衣物首饰、脂粉银两等。每人每月有三天休假时间,经蕖姐批准后可以出外游玩。当然,作为青娘的这三个月,是没有月银和休假的。”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接下来三天分别由我身后这三位嬷嬷来你们详细讲述指导花蕖楼的大体状况和规矩礼仪。”说完便迤然离开。
众位少女只得聚精会神继续听三位嬷嬷讲述。好不容易熬到夜食时刻,才得以解脱,终于在酉时初回到地下室。这时,牛嬷嬷刚刚喂完迢絮稀粥,准备给迢絮上药,见众少女下来便嘱咐兰沁等人帮忙上药,随后转身离开。
小红小绿先扶着迢絮趴下,兰沁正好打完水回来,洗干净帕子拧干,掀开迢絮的后背的衣裳开始擦拭,擦着擦着眼睛便红了。
一旁小红小绿二人看着迢絮依旧紫红的伤痕,顿时火气又直往上冒,眼睛瞪得圆圆的,恨不得去暴打凤歌几人一顿。
似是感受到二人身上噌噌直冒的火气,迢絮忙道:“我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们俩可别乱来。楼规里可是禁止吵架斗殴的。况且凤歌她们已经受到处罚了。”
小红瞬间被吸引注意力,好奇道:“迢絮姐,你不是没出去吗?怎么知道楼规里有这一条?”
“我是没出去,可是下午专门有嬷嬷过来给我讲过。”迢絮笑道。
“啊?我那会儿还羡慕你不用坐在那听一下午那么枯燥的规矩呢,没想到你受伤了还有嬷嬷过来给你讲!”小绿惊道。
“早听晚听都是听,只不过没有一下午那么长而已,嬷嬷只是简单地讲了下,具体的并没有多讲。”迢絮答道。“不过,日后咱们还是都小心一点,尽量不要违反楼规,听嬷嬷说正仪的刑罚很是厉害。”
“哦。只要凤歌她们不再来欺负我们,我才懒得理她们呢!”小红负气道。
“好了!”原来兰沁已经不知不觉间将药上好了,帮迢絮将被子盖好,便收拾好东西去倒水了。再回来时,小红小绿已经开始围着迢絮讲述花蕖楼前楼内的状况分布了。
只见小绿正跪在迢絮铺边上,手舞足蹈道:“迢絮姐,你不知道,那前楼有多大多华丽,三大层,半包着大厅,那大厅,只比咱这后院小一点,厅中间还有个小湖,湖里边还有三座连着的小山呢,真奇怪,屋子里边怎么会有山呢……”
还没说完,就被小红一指弹过去:“哎呀,笨死了,那是假山!”
“假山?你怎么知道是假的?明明看着就像真的嘛!”小绿不服气道。
“兰沁姐说的,不信等她回来你问!”
“问就问。诶,兰沁姐,你回来的正好。刚才小红说前楼大厅里边的山是假山,真的吗?”小绿一抬头,看见兰沁站在旁边,忙问道。
“确实是假山,之所以看着像真的,是因为堆砌假山的石头本就是从山上挖下来的。”兰沁也蹲下身跪坐在迢絮铺上。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兰沁姐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啊?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小绿一副好奇的样子。
兰沁听此,垂下眼,顿了会儿,才答道:“以前,爹爹特意跑去山上挖了石头,在院里堆了娘最喜欢的假山,哄娘亲开心来的!后来,爹爹走了以后,娘总是看着院子里的假山默默流泪,身体也越来越差。若不是不放心年幼的我,只怕娘亲早就随着爹爹走了。好不容易等到我十四快及笄了,娘却没有熬住撒手而去了……”
感受到兰沁骤来的悲伤,小绿一时手足无措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兰沁姐,我不是有意的!”
迢絮抬头看着兰沁眼角流下的玉滴一般的泪,伸手握住兰沁略带抽搐的手,安慰道:“别伤心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只有好好活下去才能对得起伯父伯母的在天之灵,不是吗?”
“好好活下去?爹爹走后,家里便越来越困难,娘亲只能拖着多病的身体辛辛苦苦做些刺绣来养家,直到死前也没有过到一天好日子。我却只能卖身葬母,来到这青楼之地苟活,若我爹娘真的在天有灵,只怕会骂我不孝,丢了俞家的脸。便是这青楼,来第一天便不安生,还让迢絮你为我受伤,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到此,兰沁哇地一声哭出来,顿时引起周围一众少女的围观。
迢絮见兰沁如此失控,不由得捏紧兰沁的手,厉声道:“活着没意思,那你为什么没有去死?是因为你怕死,你没有死的理由,你便只能活着。既然决定活着,便要好好地活下去。”
说着,吃劲侧起身,指着四周围观的少女们,又道:“你看看周围这许多人,哪一个不是可怜人?比你更可怜的大有人在。我们来了这里,来了这世上最不为人所齿的青楼柳巷,就不要奢望会有人会关心我们,只有自己爱惜自己,才能够好好活下去!”
一时被迢絮的气势给震住,兰沁止住了哭声,陷入了沉默,起身慢慢走回自己的铺上躺下。
其他人也被迢絮的一席话所触动,均沉默地回到自己铺上歇息,连小红小绿也不例外。一时间,倒是寂静无比,连呼吸声都觉得过于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