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内一阵寂静,地上此刻却处处喧嚣,丝竹弦乐,此起彼伏。穿透一层层墙壁和土地,传到迢絮耳中,却似一首编排好的合奏,包罗万象,绵长而悠远。
想到此,迢絮不由得嘴角稍弯,自嘲一笑:这青楼浓缩了大千世界的多少悲欢离合,谱写了多少男男女女真真假假的爱情,残留了多少青楼女子悲大于喜的命运……这林林总总,又岂是一首合奏乐曲所能奏出?
“可怜人?若论可怜,这个世上尽皆是些可怜人,只不过都是些自己可怜自己的罢了。唯有自强,方能摆脱可怜二字。希望兰沁能够想通这一点吧!”临睡前,迢絮心想。
这睡前的心愿倒是很快就灵验了,第二日一大清早,兰沁和其他人一起梳洗完,正准备离开时,却回头跑到迢絮床边,道了一句:“迢絮,谢谢你!”。随即绽放出娇艳的笑容,满面神采飞扬,才转身随着众人离开。
一众少女来到地上,一天的忙碌生活又开始了,与昨日无异,同样是上午去各司做事,下午去正仪学规矩。
值得一提的是,小绿今天还真的不停地跑去跟膳食司的一位姐妹仙儿搭讪,起初仙儿还觉得莫名其妙,后来从言语间发现小绿原来是馋嘴而已。
仙儿于是很爽快地答应小绿,会时不时拿些厨房里多出的馒头包子给她,还偷偷告诉小绿:“你知道吗?厨房里还有好些头一日剩下的饭菜,听嬷嬷说那些都是拿来招待前楼的达官贵人的呢!都是山珍海味呢!不过好多都没怎么动过就端回来了。有机会我也一并拿给你吃,要不也会被嬷嬷们给扔掉,反而浪费了。”
“好啊好啊,仙儿你最好了。”小绿兴高采烈道。
于是,整个上午,偶尔会不见小绿的人影,其实是小绿拿着仙儿给的好吃的躲到某个角落里吃去了。当然,有小红给她把风。待小绿吃完后,再换过来。
这样,到了午食时间,二人已是撑得不行了,只吃了一丁点便放下了。况且吃了那些山珍海味,自然嫌弃起那些昨日还吃的津津有味的饭菜了。
看的一旁兰沁直诧异,还以为这双胞胎二人转性了呢。不过仔细一看二人那圆滚滚的肚子,再联想起二人上午时不时的神秘失踪,顿时明白了几分。
急急吃完放下,兰沁拉着二人到一旁,小声道:“你们昨天不是答应不偷吃的吗?怎么今天……”
“我们没偷!”小红急忙打断道。
“那这是怎么回事?”兰沁指着她俩圆滚滚的肚子道。
“是仙儿主动给我的,才不是偷的呢!”小绿辩解。
“仙儿是谁?”兰沁疑惑道。
“就是被分配到膳食司的那个,脸黑黑的那个,真的是她给的,我可以作证。”小红答道。
“反正仙儿说那些东西不吃也会被扔掉,不吃白不吃。”小绿补了一句。
“那……”兰沁正要再问,突然,小绿“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就往茅厕方向跑去。
这边二人一愣,随即小红也“哎哟”一声,跟着小绿跑了。
只剩下兰沁一人在原地愣住,等了好半天,才等到小绿出来,一问却是拉肚子了,还没说两句就又哎哟一声回到茅房,小红亦是如此。
兰沁于是哭笑不得,想必二人是贪吃昨日剩菜,又乍见肉腥不知节制,身体受不住了。只得跑去找膳食司内懂些医理的牛嬷嬷拿了些治拉肚子的药,给二人服下。
只不过这治拉肚子的药的药理却正是让人将体内秽物尽快排出,这自然少不得二人多多光顾茅厕了。便是下午学习规矩也是坐立不安,跑进跑出。
直到快傍晚,二人才将肚内脏物拉空这,得以停歇。不过,到夜食时刻二人却是说什么都不敢吃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东西。
这时,仙儿端着一些吃的走过来,关心道:“小绿,你下午怎么了?是吃错东西了吗?”
“你还说?还不都是你给的?说,你是不是在里边放什么下脚料了?”小绿看见仙儿,噌的一下火就起来了。
“什么?下脚料?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仙儿急忙否认。
“你真的没有?”小绿逼问道。
“真的没有。我把你当成好姐妹怎么会害你呢?会不会是你们乍一下吃了太多肉太油腻了,身体受不住了?”仙儿道。
小绿见仙儿这么说,终于不再逼问,答道:“可能是吧,兰沁姐也说是这样。”
“哎呀,都怪我,不该一下子拿那么多给你吃的,本来是一片好心,却害得你拉肚子,我真是该死。”仙儿自责道:“要不,你打我几下出气吧。”说着,便拉住小绿的手要往身上打。
小绿急忙将手抽出,反握住仙儿的手,道:“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只能怪我太贪吃了。”
“那我们以后还是好姐妹了!”仙儿笑道。
“当然了!”小绿肯定道。
“嗯,那我以后有好吃的还拿给你吃。”仙儿承诺。
“我可不敢再贪吃了!”小绿忙摆手。
“放心,我会挑素一些的新鲜吃的给你!”
“那敢情好。我也不要别的,只要能给我个菜包子我就心满意足了。”小绿馋嘴相又露出来了:“哎呀,不能说了,说的我现在都想吃了,可是我现在又不能吃。”
“得,那我不在你面前吃了,免得你看着难受。”说着仙儿便端着饭菜走了。
待到众人吃完回到地下室,洗漱完快要安歇时,小红小绿二人肚子里已是呱呱直叫,却也只得忍着,只能跟迢絮等人聊天转移注意力。
见二人这般难受模样,迢絮只觉奇怪,兰沁便将此事说与迢絮听,迢絮听后倒是并未嘲笑二人,只问二人是否后悔。
没想到二人齐齐摇头道:“不后悔!”
迢絮听后也没追问,只告诫了几句:“这次就算了,以后还是注意一点。不要随便拿别人给的东西。那个仙儿,以后还是少来往吧!”
“啊?为什么啊?仙儿人挺好的啊!”小绿不解。
“她为何要无缘无故给东西你们吃?她在膳食司做事,难道不知道那些大油的肉食不能一下子吃那么多吗?今天你们是拉肚子,明天会不会就是被嬷嬷抓到偷吃的?”
小绿还是不肯相信:“她也许不是故意的呢!她那会儿还跟我道歉了呢!她也不知道我们吃了那些东西会拉肚子的。”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小心一点总是好的,不能落人把柄就是了!真要想吃好吃的,日后好好学习才艺,争取做上美人、贵女甚至头牌,还怕没有好吃的吗?”迢絮坚持道。
“迢絮说得对,还是小心点吧。”一旁兰沁附和道。
“哦。”二人闷闷地应了声,回到铺上。
二人离开后,兰沁不由得问了句:“迢絮,真的要这样小心吗?”
“你也觉得我谨慎过度了?”迢絮似笑非笑道:“日久见人心,那个仙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以后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