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伤已快痊愈的迢絮跟随众人一起出来劳作,由于之前没有参加工作分配。用完早食后,去往计议与凤歌等人一同等待高嬷嬷分配。
迢絮由于脸上胎记的缘故,自然被划为下等姿色,于是被分配房苑司,即打扫房屋庭苑。而凤歌经过一夜休息,虽然面色仍不太好,但姿色仍在,被分配到侍女司。
另外两个,一个叫蓉雨,姿色尚可,也是去了侍女司,一个叫宝银,脸上有些黑斑,便被分配到房苑司了。
分配完后,凤歌一脸得意,一手叉腰,一手抚弄自己的头发,挑衅地看了看迢絮,又附在宝银耳边说了几句,宝银便迅速离开。凤歌这才带着蓉雨,咯咯咯地扭着腰去了侍女司。
看得一旁陪伴迢絮的小绿眼睛一瞪,正要上前理论一番,却被迢絮拉住制止。迢絮见小绿一副不心甘的样子,只得又嘱咐她在侍女司莫要与凤歌起冲突,好好做事,才让小绿去侍女司做事了。
来到房苑司门外,见宝银已先她一步到了这,正与司内一位管事嬷嬷交谈,双手还紧握着嬷嬷的右手,似要塞什么东西给嬷嬷。正巧嬷嬷抬头看见迢絮,忙将手收回,手里显然紧攥着什么东西,还露出根带子,似是荷包之类的,似乎做工还不错。
宝银见嬷嬷如此举动,也发现了迢絮站在门外,冲着迢絮冷笑一声,便回头对嬷嬷道:“嬷嬷,这事就拜托你了。”说罢,走出屋来,经过迢絮时,又斜瞥一眼,眼中尽是嘲讽。
迢絮无视宝银眼中的嘲讽,缓步走进屋内,恭敬地唤了声嬷嬷好。
“你是迢絮吧,我是管事的余嬷嬷,这样吧,你刚来,别的事也不会做,就去扫后院吧,前前后后都扫一遍,不能马虎,知道吗?”余嬷嬷板着脸吩咐道。
见迢絮没有动静,指着角落里一把大笤帚,道:“喏,就用那个扫,快去快去,午食前必须扫完,否则就不用吃了。”
迢絮只应了声:“是,余嬷嬷。”
便取了笤帚去院中开始打扫,扫了一会儿,便觉体力不支,毕竟大伤初愈,却只皱了皱眉接着打扫,只是打扫速度明显减慢。
一个不留神,手中扫帚竟不见了,回头一看,原来是疤脸男子松爷抢走了扫帚。
“我帮你吧!你伤刚好。”松爷抢先豪爽道。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迢絮微笑拒绝,又感激道:“多谢松爷之前慷慨赠药,迢絮感激不尽。”
“你是我带进来的,你受伤我自要负责,不必言谢。”松爷摆摆手道。接着立马拿起扫帚刷刷扫起来。
迢絮见此,急忙上前想要抢回扫帚,一推一搡间,竟差点倒地,幸得松爷及时扔下扫帚拉住了她。
迢絮乍惊之下被及时拉住,忙抬起头来,正好碰上松爷低头看她,二人不由对视,竟都一时痴住。
松爷头次如此近距离看迢絮,一时竟觉迢絮清丽无比,连那胎记都不曾使那清丽绝色有丝毫黯然,更是深深陷入那双倔强的深色眼眸中。
迢絮同样是第一次细细观察疤脸男子,直觉那疤下本应是一名伟岸男子的气概,竟与他有几分相似,一时间竟也痴住了,眼中的倔强瞬间化成水似的温柔,连脸上的棱角都柔和了千倍。
这温柔落进松爷眼里,更添几分魅力,顿时更是痴迷不已,无法自拔。
二人这般对视,一时间看起来竟如情人间的深情对视,彷佛旁若无人般,浓烈又淡然。
“你真美!”松爷不禁发出一声轻呓,瞬间打断了迢絮的相思,也赶走了她脸上的温柔。
突然意识到当下尴尬情景,迢絮脸红不已,忙抽出手,低下头:“松爷说笑了!迢絮自知丑陋无比,还请松爷莫要讽刺小女子了。”
“我是说真的!”松爷急忙辩解道,生怕迢絮不相信。眼中还弥漫着方才迢絮脸上最后闪现的一丝霞红。
迢絮不敢多说,忙道:“多谢松爷再三帮我!还请松爷莫要再说这些话了!”说完,捡起扫帚,快速走到另一角去打扫。
松爷这才清醒过来,一时脸上黑红交加,尴尬不已,只无声地看着迢絮倔强的背影,一边恼自己方才定力不够以致无礼,一边回想方才落入眼中甚至刻入心中的清丽温柔与霞红,大脑顿时混沌一片。
好似方才那几秒顿时扰乱了他脑中数十年人生的记忆,以致脑中顷刻间如超载般,晕涨无比。
只得拼命压制不去回想,方才有力气抬起脚步离去,只是在踏进前楼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迢絮一眼,却见迢絮依旧平静地扫着院子,便不再张望,急步踏进前楼。
这边迢絮听见沉重的脚步声走远直至听不见,方才停下来,撑着手上的大笤帚大喘了几口气,暗骂自己一时大意,怎会看着疤脸男子思念起他来。不知觉间,眼眶中泪水提溜地转,却生生忍住不曾落下一滴。
迢絮啊迢絮,难道你忘了?你一世的思念早已连带着你的心留在了大漠,你现在已是没有心的人,又哪来的思念,哪来的心痛,又哪来的流泪的权利……
想罢,撑着大笤帚小歇了一会儿,带心情平静后才又接着打扫起院子来。
“好一出深情对视啊!呵呵……”妖冶的声音从妖娆的女子口中吐出,原来是艳红蕖,花蕖楼的老鸨,众姑娘口中的蕖妈妈。
“姐,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怒气冲冲的一声埋怨,竟是从松爷口中吐出。
再看,二人所处房间,画梁雕栋,珠帘垂玉,香气扑鼻,似一女子闺房却又奔放许多,这便是艳红蕖的房间。
原来,艳红蕖与松爷竟真的是姐弟关系。
“唉呀,我说我的好弟弟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看上了咱花蕖楼一位青娘吗?姐姐替你做主,收了她便是。说,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艳红蕖款款走到松爷椅背后,涂满艳蔻指甲的手轻轻搭在松爷肩上。
“或许吧。我也不清楚,我现在脑中一片糊涂,理都理不清。你可别乱来啊,姐。”松爷停顿了一下,又皱着眉头补上一句:“再者说,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配去想这些个事情。你千万不要乱掺和。”
“知道了,知道了,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说罢,艳红蕖转到椅前,手轻抚上男子脸上的疤,语调一下子哀伤起来:“小严,总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对不住你,若不是为了我,你又怎会……”
松爷抓住姐姐的手推至一边,闷声道:“当年的事不怪姐,要怪只怪……算了,你也别多想了。还有,我现在叫韩松,不是你口中的小严,姐要记住了。”说罢,蹬蹬转身离开。
艳红蕖看着弟弟离去时无力却强装的背影,缓步走至镜台前坐下,手轻抚上自己的脸庞,用指腹一寸寸描摹那妖娆的眉眼与面庞。
镜中,艳红的指甲与苍白的脸色相映,竟比那夕阳的残红更加刺眼,倍见凄凉,只余下断线的泪珠滴上镜台的断续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