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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三十七乱 学武·精与妙(下)

蝶千寻拿着那本小书回到皇城,然后反反复复地看了许多遍,心内也暗暗记下了一些曲子的章节拍子,但就是没看出什么特别的端倪来。

看了好一阵,只觉有些头晕眼花,蝶千寻只能放下小书,闭上眼用双手揉着自己隐隐泛疼的太阳穴。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八仁紫今天说过的话,其实最在意的莫不过是突然要教授她武功的事情了。虽还不清楚八仁紫是什么用意,但明显地,自己会武功的事八仁紫一早就知道了。

但她居然能隐忍着不揭穿,想到这里,蝶千寻的背脊就禁不住一阵阵地感觉寒凉起来。

一下蝶千寻脑海中充斥了许许多多的不解,让她不堪其扰,于是她干脆将小书往枕头底下一塞,然后自己也躺了上去。

她原想闭目养息,但却很快地沉沉坠入了梦境。

她又开始了那个折磨了她无数次的梦魇,再次看见那纤瘦人影被杀害,然后自己失去知觉。原以为可以结束了,却没想到这次的梦境竟又延长了。

还是白蒙蒙的一片,眼前看不见东西,蝶千寻不知道现在自己是身处何地。然后她听见了一阵如铜铃般清脆的爽朗笑声,于是她顺着声音慢慢靠近。

只见不远处有两女一男,其中一个穿紫色罩衫的女子正在旋转起舞,还发出一阵阵笑声。蝶千寻伸手想拨开笼罩在眼前的浓雾,好看清前方的人,但是无论她怎么努力,浓雾就是拨不开,散不去,只能透过它朦朦胧胧地看着。

那紫衫女子跳完一曲,嬉笑着朝另外的一男一女走去。蝶千寻看见那男子手上抱着一把狼头形状的三弦琴,应该就是八仁紫说的狼头琴了。

他们好像在说着什么,蝶千寻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却什么也听不见。想走近一些,却又怎么都走不近,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蝶千寻放弃了靠近的想法,仔细看着他们说话的嘴唇,想利用读唇术看他们在说些什么。

“太好……听了,主子也……来一曲。”蝶千寻模糊中辨别出了紫衫女子说的话。

“好啊……阿塔……再来……一曲吧。”这是另一名穿白衣服的女子说的话。

蝶千寻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于是伸手再次拨了拨面前的白雾。白衣女子背对着她,然后开始舞动腰肢,跳起舞来了。

只见女子身材曼妙,舞动的姿势与节拍层次分明,柔中带刚,似乎每一次的舞动都飒飒生风。那不像是简单的舞蹈,更像是在耍武功招式!

蝶千寻忍不住走近些,再近些,这次居然能靠近一点了,她欣喜起来。那白衣女子似乎快跳到尾声,张开双臂旋转了起来。

这时蝶千寻已经靠得很近了,也听见了伴奏的琴声,琴声快而脆,就像快把琴弦弹断了一般。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那白衣女子也一下止住了旋转的脚步刚好面对着蝶千寻停了下来!

然后下一刻,蝶千寻看见了那个女子的面容,居然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

“啊!”蝶千寻惊呼一声从床上跃起,额头上全沁满了汗珠。她大口喘着气,不住地捂着胸口,这个冲击实在太大了。

喘了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依旧震惊不已。这可是第一次,第一次在梦里梦见自己,而且还是那么的真切。

她用手捂住整张脸,试图让自己完全平静下来。沉默好一阵之后,才终于平息了内心那一股奔腾的悸动。

这是从没看见过的梦境,那和之前一直做着的梦境之间又是否会有关联呢?蝶千寻捧着头,一想这些她的头便会如撕裂一般疼痛,以前还有白梨花在身旁安慰自己,现下只能依靠自己了。

蝶千寻不敢再想,也不敢继续躺下去睡觉。她拿出那本小书,轻轻抚摸着书页下的赤狼图腾像。

翌日

蝶千寻下午时分赶到了木府八仁紫那里,八仁紫似乎早料到她会来一般,已经早在园子中等候。桌面泡了一壶香茗,旁边放着那把马头琴。

“你来了?”八仁紫背对着蝶千寻坐在桌子旁,放下茶杯说道。

蝶千寻绕到她面前坐下,将小书递给她。

“姑姑,我今天来是跟你学武的。”

八仁紫皱起眉头,直直盯着蝶千寻看。良久,才舒展眉头,微笑地点头说道:

“好!我八仁紫定当倾尽所有,全力教授你这门武功!”

为何蝶千寻竟会欣然接受八仁紫的教授?其中有两个原因,一是她想了解八仁紫的武功修为到底去到哪里,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二是她实在很想知道梦境中的场景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因为她隐约记得,梦中白衣女子的舞姿就像那天自己舞动的一样。

还有那女子的容貌……蝶千寻再次想起,内心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书里的曲谱你可有记取一些?”八仁紫问道。

蝶千寻点点头,说道:

“还差后面几章,昨天实在头疼得很,就没看下去。”

八仁紫点点头,然后将马头琴塞到蝶千寻手中。

“你来弹奏,按照你脑海中记得的节拍弹,当然,你还得看我的舞姿动作,知道吗?”八仁紫说完,就走到了前方的空地。

“从哪一章节弹起都可以吗?”蝶千寻不太确定自己能从一到终将所有章节弹奏出来,于是先问清楚八仁紫。

“呵呵,都可以。这套武功高明之处在于,它不会使人走火入魔。”八仁紫笑道。

蝶千寻微微点头,抱起马头琴,抬手轻弹起来。

琴音幽幽,马头琴发出了类似呜咽的低音律,八仁紫闻乐即起舞来。只见她身形矫健利落,抬手踢脚都干脆果断,柔中不失刚强。

蝶千寻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八仁紫的身上,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舞姿,看着看着便忍不住内心惊叹起来。

八仁紫现在展现的舞姿,虽犹如在舞动,其实是武动。不会武功的人看了会拍手叫好,会武功的人也会不时地迷惑,这究竟的舞蹈还是武功。

八仁紫舞姿翩翩,如林中仙子,如翻飞蝴蝶,轻盈而绝丽,让人看不出这是个年近五旬的老妇所舞的。

一曲弹毕,八仁紫随即也停了下来。她走到蝶千寻跟前问道:

“如何?你看了有什么收获?”

“姑姑的舞姿很美。”蝶千寻由衷地称赞道。

“看来你还没领悟到这套武功的精华。”八仁紫再走回原地。

“再弹一曲!看多几回,如能领悟方能成事,如不能,就当你与音魔无缘吧!”

蝶千寻听到这里,只好依言再次弹奏起来。

一直到夕阳西沉,暮色降临时,八仁紫才肯停歇。蝶千寻的双手也觉酸软疲惫起来,因为马头琴并不是她擅长的乐器,弹奏起来着实吃力不已。

“如何?手酸了吧。”八仁紫到茶桌上倒了两杯茶,递给地蝶千寻一杯。

“是。”蝶千寻接过茶,慢慢喝起来。

“可有领悟些什么?”八仁紫喝干杯中茶,将杯子放回桌上。

“有,但我不确定。”蝶千寻肯定地点头,看着八仁紫。

“好,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明日若有时间,你再来。”八仁紫似乎也不多加强迫,让蝶千寻先行回宫。

“姑姑,我告辞了。”蝶千寻也不啰嗦,放下琴,整整衣衫便离开。

八仁紫看着蝶千寻远去的背影,一边低声喃喃道:

“时候无多了……时候无多了……”

蝶千寻回到宫中住处,也无心进食,洗了个澡就躺下了。她闭上眼,满脑子漂浮的都是今天八仁紫展现给自己的舞姿。

她细细回想,将所有的舞姿都一一再次过了个遍,所有招式动作都串连起来,就这么来来回回地回想。

蝶千寻慢慢发现,这套武功的厉害之处了。那就是看不见的进攻,与坚实的防守。为何这么说?只因这武功乃藏于舞蹈之中,暗地里出招让人防不胜防。且运用起来招式柔中带刚,类似绵里针,四两拨千斤一般,用极少数的力,带出无限大的力。

防守就更不用说了,敌人越是急进,它便越是放松,将攻势化过,解除所有的威胁,再趁机给予敌人一记重击。

等到天明的时候,那些招式全部都已深刻在蝶千寻脑中,成了随时可得的武功招式。当然,她还有一连串的疑问需要去请教八仁紫。

于是她做完活儿之后就急急地赶到木府,到的时候八仁紫正坐在内屋里,手中在绣着什么,见蝶千寻来了,才放下手中的东西。

“来了?”八仁紫微笑着站起身来。

“姑姑,我昨晚想了一夜,最终让我对这套武功有了认识,今天过来是想让姑姑教授我余下的全部。”蝶千寻毕恭毕敬地说道。

“好!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八仁紫猛拍一掌,表示对蝶千寻的话的认同。

“你还有哪些疑问,尽管问了,今天便要将音魔全数传授予你!”八仁紫说完,又拿出了马头琴。

“我就不明白,姑姑,如若没有马头琴的伴奏,这套招式还能运用吗?”蝶千寻看着马头琴,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既然如此,我便不拿琴了罢。随我来。”八仁紫听完蝶千寻的问话,于是放下琴,让她跟着自己来到园子中。

“出招吧。”八仁紫就直直站着,让蝶千寻出招对付自己。

“什么?”蝶千寻愣怔了一下,这是要自己与她比武吗?

“你不是说没有琴音的伴奏是否能运用音魔的招式吗?你试试便知,说出来你也领会不到。”八仁紫很干脆,直接就要用实际行动来实践。

蝶千寻心想也是,于是施展武功向八仁紫袭去。

她不知道八仁紫的武功去到什么层面,于是不敢施展太多,只用普通的招式。只见八仁紫不慌不忙,等到蝶千寻的手掌袭至面前仅差一分时,才回招闪躲。

接下来二人对招了不下百余回,蝶千寻开始渐觉疲累,可再看八仁紫,却面不改色,轻松自如。

八仁紫使用的音魔招数,出招轻,但落招重,次次都会往敌人致命之地攻击。敌人反抗时,却又可以化敌人的招式为己用,也就等于说自己没花什么大力气,全部都转嫁到敌人身上去了。

而且招式中有点绵延顺带的感觉,让敌人捉摸不透之余还会被默默牵着走,不知不觉便被纠缠得没了气力,最后肯定会是输的那方。

对招一阵后,八仁紫一个闪身,站定脚步后停止了招式。

“如何?”只见她背着双手,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来有与人过招的情形。

反观蝶千寻,虽然她没使出多大的气力,但终归的缠绵战术,还是让她忍不住额上沁汗,微微喘息。

“这招式的确厉害!”蝶千寻由衷地说道。

“当然,此乃赤狼国的秘密,你该倍感荣幸。”八仁紫呵呵一笑,走近蝶千寻跟前。

“这下你能领悟到没有琴音也能运用招式了吧?”八仁紫问道。

蝶千寻点点头道:“姑姑是心中有曲吧?”

“没错,但也不算全对。”八仁紫进屋拿出马头琴。

“就算你心中无曲,若能聆听自然的声音,也便有曲了。”八仁紫盘腿坐下地面。

“难道说……”蝶千寻不敢确定。

“没错,只要身旁有任何的声音,都可以化为音魔的招式。”八仁紫轻划了几下琴弦。

“音魔注重的不是一招一式,而是自然与虚无。大自然的声音,也可以包括人说话与动物发出的声音,风雨雷电的声音等等,都可为你所用。”八仁紫说完,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个小布包来。

打开布包,她从中取出了一条类似手链的物品,上面镶满了小铜铃,遇风便叮叮当当脆响起来。

“你过来。”八仁紫招呼蝶千寻到她跟前。

“这是我以前用过的手链,现在送给你,上面的铜铃能助你获得音律,运用起音魔的招式定必事半功倍。”说罢就将铜铃手链塞到蝶千寻手中。

“这是姑姑的宝物吧,我不能收。”蝶千寻见那铜铃手链看上去已经像有好些年岁了,但每颗铜铃都光亮清脆,想必是八仁紫精心维护而成的原因。

“的确,这是我珍惜的物品,只可惜只剩这么一条了,其余的都已消失不见。音魔已经全数传授给你了,这便当是对你的认可吧。”八仁紫微微一笑,释怀地大叹一口气。

蝶千寻见拗不过八仁紫,于是将铜铃手链收入怀中。

“多谢姑姑。”蝶千寻向八仁紫道谢,而八仁紫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这把琴,今日你便领回去吧。”八仁紫抚摸一下琴身,有些不舍地说道。

蝶千寻见此情形,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将琴赠给了耀云杰。如果还是自己的东西,现在就可以转赠给八仁紫,她是拥有这把琴最适合的人了。

“真抱歉姑姑,这把琴是别人的,我哪天为你重新购置一把吧。”蝶千寻有些歉意地说道。

“傻孩子,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是别人的终归要归还,我们做人也是一样的,无拖无欠才是正道,拿回去吧。”说完,就想将琴塞回给蝶千寻。

“不如姑姑再弹奏几曲我听吧。”蝶千寻笑了,在八仁紫身旁坐了下来。

“也好,那你就再听我弹奏几曲吧,把曲谱记熟了。”八仁紫非常高兴,拿过琴开始弹奏起来。

马头琴低吟的琴音渺渺飘荡在园子中,久久不散。八仁紫与蝶千寻则相伴着哼起小调,其乐融融。但此时一双眼睛正在悄悄注视着她们,而她们却懵然不知,最后那双眼睛便消失无踪了。

下回预告

蝶千寻为了八仁紫腆着脸去向耀云杰要回马头琴,郡主不嫁,蝶千寻不爱的耀云杰将琴还赠回给蝶千寻后竟黯然离去。皇城内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殊不知城外正涌动着不知名的暗流,阴谋逐渐拉开序幕……且看下回第三十八乱

蠢动·波橘云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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