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十七章唐家这一章是秀秀在南宫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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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阿彻的脚步没有动,反而伸手挡在了秀秀的身前,眼睛并不看向秀秀,却是对着她说的:“你先不要动,一会儿我让人来接应你。”
秀秀只能点头,又想到他看不到,便低低地“嗯”了一声,阿彻领悟,从树丛中跳出来,“扑通”一声便跪在了父亲的脚下,朗声道:“是孩儿的错,请父亲责罚。”
南宫夫人想要说什么阻止,却只是咬住了嘴唇,唐慕慕这时候也呆住了,说不出话来,只听南宫家主冷冷道:“你随我来。”说罢一挥衣袖,转身而去。
秀秀只见阿彻撩起衣裳前襟站起来跟了过去,南宫夫人向唐慕慕施了个眼色两人也跟上了,秀秀虽然好奇,却也不敢乱动,只能静静站在树丛之中。
她觉得不对,总觉得南宫家似乎各有自己的心思,但又仿佛大家的心思是彼此知晓的,所以南宫家主的一句话就能令所有人噤声,正想着,便听见身后一人道:“姑娘,奉二少爷之命,送姑娘出府。”
秀秀忙转身,眼前正是那个先时将两人送到南宫别院的船夫,要问什么,又闭了嘴,道了声“有劳了”就跟在了那人的身后。
所行的路途又非来院时的那条路途,秀秀只觉到处都是大理石台面所筑的石阶,身侧也不见怎样的建筑,全是疏疏密密的绿树,她心中起疑,却也不多问,只是暗暗记着方向,寻思着身上可有什么防身的器物。
她只带着行李袋,千紫正安稳地睡在里面,再就是些衣物与离开明水时候静姨给的几两银钱。正惴惴不安间,看见前方石桥的栏杆上坐着一名穿深蓝色衣衫的抱剑男子,这还是她这一路行来看见的第一个人,不禁扭头多看几眼。那男子也看到她,秀秀遥遥地看见他的眼色,略觉奇怪,待要询问,就见那船夫向那桥栏上的男子抱拳道:“童先生!”
那被称作童先生的男子略点一下头,反问她:“这位姑娘是哪位,怎么这么急匆匆的?”
船夫道:“这是二少爷的客人,不过二少爷似乎得罪了老爷,先下怕正受着刑,担心姑娘受到牵连,差小人带姑娘出府。”
秀秀又惊又呆,这船夫说的“正受着刑”,是什么意思?难道南宫家主还真的会对自己的亲骨肉施以家法,而看船夫同这童先生的神色,竟然也没有惊讶的意思,仿佛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不禁脱口而出:“阿彻犯了什么过错,南宫家主要惩罚他?”
船夫还不及回答,就听见童先生道:“你先回去,这位姑娘由我送出去吧。”
船夫忙拱手道:“那就有劳童先生了。”
童先生略一点头,待那船夫的背影不见了,方问起秀秀姓名,因何而来,秀秀只说是阿彻邀请自己到家里玩,童先生眉头微蹙,道:“若只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家主是不会罚到二公子的,其实还有隐情?”他说话间眉梢轻轻上挑,秀秀瞧着,觉得这童先生似有哪里不对,但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
再看一眼,只看见他清亮的眸子似乎在闪着光,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的心口突突直跳,心道这童先生的武功必然深不可测,但是……好像还隐藏着别的什么……
她想着,揪出童先生的秘密就不怕他施什么手段,但越是这么想,越想不出童先生的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反是童先生先开了口,道:“是和之前闯入的夫人的外甥女有关?”
秀秀假意被识破,惊道:“童先生怎么知道那是夫人的外甥女?”
童先生眼神一瞥,目中似有轻蔑之意,道:“不过是唐家人罢了,我为何不能知道?否则你以为就那个丫头的身手,我会放她进去?”
秀秀咬住了下唇,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忽然心念一闪,再向坐在桥栏上的童先生望一眼,只觉自己就像忽然开了窍一般,伸手就往他的背上推去。
桥下虽是潺潺的流水,秀秀却也知道童先生必然能够避过,她想求证的是另一件事。
这本是偷袭,眼见就要一击得中,忽见童先生右手一探,横剑在桥栏上一撑,人跃在空中来了个漂亮的倒翻,稳稳落在桥中央,虽然早就知道他能够躲过,秀秀也未料道他能够如此轻易,收势不稳,就要趴在桥栏上,便在此时,只觉后颈一凉,童先生的剑鞘已经横在了自己脖颈上,同时他左手一扭一带,已经将秀秀的双手制住,别在了身后。
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秀秀毫无反转的余地,却也加深了心中的印象,童先生斥道:“你做什么?”
秀秀咽了一口口水,勉力道:“童先生其实就是受雇于南宫家的瞳如漆吧?”
她当初在易水榭听葛老头说书提到瞳如漆,虽然后来阿彻对于瞳如漆在南宫家做杀手的事矢口否认,但葛老头也不似作伪,当时就猜想或许是阿彻并不清楚的缘故,她最初怀疑的瞳如漆是那位船夫,及至于见到童先生,后者的气势内力比船夫不知高了多少,及至于他面对自己的偷袭表现出来的气定神闲以及简单化解,更深刻了这种想法。
童先生“哼”了一声,道:“就算是吧,那又怎样?”
秀秀道:“也没什么,只是,我曾经认识一位前辈,他自称是瞳如漆,如果童先生也是,那么,真的让我一时难辨真假了。”
秀秀说了假话,对于哪一位自称是“瞳如漆”的前辈,她并非认识,而是在书中读到,也是凭借着她对书中关于“瞳如漆”记载的资料让她获得了阿彻的信任。
制住她的劲道松了一些,她听到童先生淡淡道:“因为‘瞳如漆’只是一个代号,你认识的人叫什么名字,说错了,别想活着离开南宫家!”这最后一句话,语意凶狠,但是童先生的语气却还是淡淡的,仿佛在提到天气之类事情一样的自在正常。
但秀秀却听得明白,童先生这么说,其实就是承认了自己“瞳如漆”的身份。她不禁庆幸自己离开明水前浸淫在藏书阁里的那段日子,当下道:“他名叫江浸月。”
话音一落,就觉得手上一松,童先生已经将她完全松开,冷冷道:“算你命大,”说罢伸手向桥的另一端一指,“从这里出去,就能直接回到江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