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山,雨后山中弥漫着清新的草香,冰凉的雨滴落下,声响清润。树下长身玉立的青年没有躲避,他只是盯着手里一块碎裂的木片。
他认得这种特殊的木质,悦天商帮的信花就是装在这种防潮的盒子里,能逼陈风放信花求救……
杜漫生快马加鞭赶路,还是因为大雨耽搁了一夜,经过暴雨的冲刷,再大的伏击也不会留下多少痕迹,但是他还是找到了一些细微踪迹,比如说,在信花盒子掉落处,有两片林木被覆压的痕迹,从倒下的草木来看,一帮人携重型武器,本身也较为魁梧,另一帮人装备较轻,隐蔽做的也相对好。
至于陈风,他还不敢多想,很难想象在两批人的伏击下,她还能安然无事。
忽然听到脚步声,他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却是两个他认识的布衣青年。
“木青,木雨,你们怎么在这儿,你们帮主可有消息?”
听到杜漫生的询问,两人先是一惊,他们刚才一路寻来,自以为已经看得够仔细了,却没有看到在疏离林木间的杜漫生,连忙行礼道:“杜公子,昨日傍晚收到帮主信花,至今还没有寻到帮主。”
他们是陈风的亲近侍从,自是知道杜漫生是自家主子的好友,更何况他一上来就问陈风下落,想是瞒不住,便实话实说了。
二人想起带人上山前大总管吴青袍交代,如果见到杜家公子一定要请他去雁上郡郡府一聚,有事相商。
“吴总管来时交代,如遇见杜公子,务必请杜公子来郡府,他有要事相告。”
二人俯首言道。
杜漫生略一沉吟道:“带路吧。”
这附近他都已经转遍了,那伙人手脚太干净了,处理的非常完美,再留在这里也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吴青袍此人是悦天商帮大总管,曾给杜漫生留下很深的印象。无论是仪容谈吐还是眼界,此人都绝非可与一般商人同语,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物,却甘愿为陈风这样一个小姑娘副手,因此杜漫生总觉着此人居心不简单,对他多那么几分防备。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连他都察觉到陈风遇袭,悦天那边必然也要出手。可是谁也不能打一场连对手都没有的战争,他相信以陈风今时的能力,谁也不能不声不响的除掉她。
下山与悦天其他人会合之后,杜漫生随他们疾驰入郡府,虽然溪山距郡府不算近,不过因为心中都担心陈风的安危,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是以中午之前就到了悦天在郡府的商会。
吴青袍看着手中兰纹印底,笔迹清俊的请柬,眉头深深的皱起——安西州牧虞戏之请。
听人来报,杜漫生已到,他连忙放下手中请柬,快步走向正门,亲自迎接。
杜漫生的发丝在奔驰中教风吹得略显凌乱,一双璀璨的眸子更显水润,他轻拂被水汽沾染的长袍,未加整理就大步走向悦天商帮雁南上郡商会大门,远远地就看见吴青袍迎出来。
吴青袍步伐未停,便是长长一揖,客气道:“杜公子辛苦,请,请,请内室座。”
杜漫生也不客套,点点头就随吴青袍进到正厅,吴青袍随即屏退左右。
给杜漫生请了茶,让座,自己才坐下,问道:“敢问杜公子是从何处得知我家主子失踪。”
他一上来就问杜漫生是从何处得知,显然是早料到杜漫生今日会出现在溪山,再要搪塞,此人未必会信,杜漫生微笑答道:“吴总管又是如何肯定今日杜某会在溪山呢?”
“不瞒杜公子,昨日我等收到信花后,便暂停了在雁上郡所有的活动,只是密切注意各关隘往来人马,昨晚陇西郡来报,杜公子过陇西郡往雁上郡方向行路,在下今日便是撞运气,猜杜公子恐是的了什么信,来见主子,便让他们如果今日碰到杜公子务必请您来一叙。”
吴青袍答得不慌不忙,没有半分心虚,好像悦天着重监视杜漫生的行踪是件多么有礼貌的事儿一样。
杜漫生也不恼,仍旧风度翩翩,问:“那吴总管请杜某来,可是有了什么消息?”
吴青袍不买关子,径直把虞戏的请柬拿给杜漫生看,杜漫生一看见请柬右下方的“兰若”字样,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眼神中闪过些许厌恶,不过也就一瞬。
虞戏,字兰若,取芝兰之姿,杜若之品,寓意是美好的,样貌是相称的,人品是名不副实的。
看了请柬里的内容,杜漫生的面色更加了几分阴沉,这个虞戏,他看不惯很久了。
往日家族利益相冲不说,少年时期因为同样是士族子弟中的佼佼者,被人拿来互相比较,让他烦不胜烦,他从来不觉的自己跟那个总是阴测测的,漂亮的让女人惭愧的男人有什么地方可比。
所谓棋逢对手,往往不是因为想对立,而是总在有冲突的地方成为对手,立场所逼,不得退缩。
把手里请帖不那么优雅的扔在桌子上,问:“吴总管可有打算?”
吴青袍就当没看见杜漫生的脸色,恭敬道:“只有一事相求。”
“请讲。”杜漫生眼皮都没抬,就知道他向说什么。
“这请柬之会,还请杜公子代赴。”
切,果然如此吗。
“理由,请柬说的很清楚,请的是悦天商帮掌事,不是我杜某。”杜漫生声音冷淡,却并不含怒气。
“想必杜公子也看出来,主子想必是被虞大人请去了,凭在下的身份,人微言轻,想迎回主子几乎是不可能,更有可能的是我与主子都被扣下,悦天落入他人之手。
杜公子系出名门,身份尊贵,若肯亲自上门,自是有分量。
且您与主子私交甚笃,多年好友,此事拜托公子,必不至使主子陷入两难境界,此番事于公子私利无碍,如若事成,悦天上下对公子必定感恩戴德,如有吩咐,万死不辞。”
说着,吴青袍起身,对杜漫生行了一个大礼,甚是恭敬。
杜漫生眼睛微眯,他当然不可能丢下陈风,但也并不信任,无论是吴青袍的说辞,还是虞戏的请柬。
心里长叹一声,陈风那个丫头怎么就那么让人不省心呢,这回儿又招惹上虞戏那么大的麻烦。
不过当年就是因为她的极度不安分,和那股虎虎闯劲儿,才让他对她另眼相看的。
事到如今,多年过去,他对陈风早已失去了初遇时的利用之心,更多的是将陈风当做至交好友,情谊绵绵,不当为眼前这些小利割舍。
思定后,杜漫生又挂上他儒雅的笑容,说:“吴总管客气,我既与阿风交好,当然不会看她身陷险境,这一趟我于情于理都不会推拒。
容我稍作休整,明日自会按照请柬所说时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