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三人在门外,门内的叫声异常地惨烈,让外头听着的人心中无一不是挠心。
“怎的叫的这般惨烈?”嬴政开口问道。訫夫人只好安慰道:“这女子生产,大多如此,尤其头一胎,大王尽可放心便是。”
嬴政便不再说话,那摩挲的拇指与食指也说明了他此刻的不淡定。
外头寂静下来,里头的惨叫便更是渗人,有胆小的宫人甚至是吓得小脸煞白。只能是瞧见里头的人进进出出地捧着热水,忙的不可开交。
赵高过来,在嬴政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嬴政皱眉道:“当真?”
赵高便传了一个太医进来,道:“好好向大王回话。”
那太医“喏”了一声,便道:“回大王,赵大人将郑夫人所有的食物甚至是饮剩下的水也拿来让微臣验过,微臣发现,便是今日夫人祈福用的‘安魂水’中含有‘芙碧’,此乃孕妇之毒物,孕妇只要沾上一点,便足以小产;且下毒之人手法仓促,只是在水杯的杯口匆匆抹了一下,也未能抹得完全,可见,是仓促之时下的手。”
那太医说的头头是道,却说的赵鸢儿心头一寒。因为那水,就是经过她的手,递给了郑夫人。且那“芙碧”,便是她们准备对郑夫人用的药。
嬴政阴沉着脸道:“当时在郑夫人身边的宫人何在?”
訫夫人与赵鸢儿还有胡姬脸色都不甚好,因为她们都知道,那水,就是赵鸢儿递给郑夫人的。
不多时,一个宫人便被带到了嬴政面前。嬴政阴沉着脸道:“你可是看清了,那水,是谁递给了郑夫人?”
那宫人害怕的浑身颤抖,“是……是……”手也颤抖地指向了赵鸢儿:“是赵良人递给郑夫人的。”
此话一出,嬴政那带着杀气的眼神便朝着她刺来。她惊的立即跪下,不知该说些什么。訫夫人眼见嬴政是在怀疑赵鸢儿,也立即跪下道:“大王!那水并非只有赵良人碰过,在来到她的手上之时,也不知经过了谁人的手,怎可立即便怀疑了赵良人?”
胡姬也忙跟着跪下:“是啊大王,姐姐她定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嬴政一句话都没有说。门内的惨叫依旧惨烈,但门外的众人更是不好过。过了好久,嬴政才慢慢地开口:“去将所有碰过这水的人都带来。太医,你给孤一个一个地检查她们的手。”
訫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不知是为什么,赵鸢儿自己却是轻松不起来,这明显便是将矛头摆向了她,她怎么可能轻易能够逃过去?
待到人都带齐了,嬴政便吩咐道:“开始吧。”那太医便开始在她们的手指上一一抹过,放到了自己鼻下闻了闻。待到赵鸢儿时,太医的表情出了变化,他再一次闻了闻她的手指,便立即向嬴政报告:“回大王!赵良人的手中有‘芙碧’的味道。虽是已经淡了许多,但‘芙碧’的味道能够持久,定是不会错。”
胡姬与仆瑶立即喊了出来:“不可能!”仆瑶只是宫人,自然不能在缩下去;而胡姬却是带着哭腔道:“大王,姐姐她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呢?大王定是要相信姐姐啊!”
赵鸢儿突然想到了那个撞到她的宫人,无意之间摩擦了自己的手一下,难道……
她立即跪下:“大王,是有人要害臣妾啊大王!”
訫夫人也惊了。她也是想不到,竟是会有这样一出。显然,她们被他人算计了,而且对方想的很周全。此刻,她最好是什么都不要说,这样,才有救她的机会,她了解嬴政,嬴政一旦认定了,百般措辞都是没用的。
而眼下的境况,嬴政怕是已经认定了这件事是赵鸢儿做的。
“给孤打发到冷宫去。”嬴政冷冷地道。
赵鸢儿惊恐地抬头:“大王,您不信臣妾吗?”
“动手。”嬴政却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便命人将她打入了冷宫。她却是直起了腰板,挣脱开驾着她的人,道:“臣妾明白了,臣妾自己会走。”说罢,朝着那即将起身的仆瑶微微地摇了摇头。仆瑶见她这样暗示自己,便又重新跪倒了地上。
“带路。”即便是被打入冷宫,她依旧是一身的傲骨。瞥了一眼赵高,后者则是对她点了点头。
胡姬心上当真是怕极了,就这么一会子功夫,方才还与她们在一块儿的赵鸢儿便被打入了冷宫,让她心里如何能不慌?看了看訫夫人,后者也是脸色发白,但相较她来说便又镇定了许多。
訫夫人深呼吸一口气,抬头,却发现了嬴政看自己的眼神,心中又有了底。他们之间便是有这般的默契,只消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随即,嬴政道:“訫夫人,赵良人是你宫中的人,你管教不力,也当先行回避。”
訫夫人福了福身,道:“喏。”说罢,拉起了胡姬便离去。
走出了赋桦宫,胡姬一把甩开了訫夫人的手道:“姐姐这是做什么呢,赵姐姐都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姐姐的势力也是被削弱了,便是一点也不着急?为何竟是辩解也不辩解?”
訫夫人看了看四周,眼见所有人都在忙着赋桦宫的事,才安下心道:“你放心,赵良人她不会在冷宫呆的太久;且若是我诸多辩解,那便是连着咱们都会牵扯进去,届时,谁来救她?”
见訫夫人这么说,仆瑶也道:“方才我便想跟着良人一块儿去了冷宫,哪知良人朝我摇摇头,可见是不想将众人都扯下了水。”
胡姬没了话,但还是气鼓鼓的,眼里有泪在打转。訫夫人拉了她的手道:“方才素暖已经派人去查了,咱们赶紧回去,找了荆轲过来,一同商量商量可好?”
胡姬也知道这其中的重要性,便是点了点头,乖乖地跟着一同回去了。
…………
訫夫人回到了韫迭宫,才问仆瑶:“郑夫人方才生产之时,那叫声当真是惨痛异常,可真是‘芙碧’的效用?”
仆瑶也不敢确定:“若是郑夫人能够平安地生产下来,那便真是‘芙碧’的作用了。”
訫夫人叹了口气,对着众人宣布:“都听着。眼下在查明了到底是谁动了手脚之前,都不许轻举妄动。尤其是你,荆轲。”众人将眼光都聚集到荆轲身上,訫夫人再次道:“赵良人说过,你性子冲动。我自会想着法子将她救出来,而你,便是要听从我的差遣,明白了吗?”
荆轲心知她说的在理,便也老老实实的“喏”了一声。
訫夫人在此强调:“咱们这次怕是着了敌人的道了。但咱们切不能自乱阵脚,一切都要按着计划进行。”她再次一字一句地强调:“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轻举妄动,知道吗?”
众人认真地点头道:“记住了。”
訫夫人心里清楚地知道,现在这种时候,自然最要紧的就是将赵鸢儿救出来。对方想要对付的,恐怕不仅仅是赵鸢儿一个人,若是由着赵鸢儿被发落,那接下来,就是她们宫里的三位主子,说什么也是受到牵连。
她正着急着,忽而见到荆轲,脑子灵光一闪。眼下赵鸢儿被囚禁,那么*宫那边自然也是有法子可以对付的。待到查明了是怎么回事后,便可依计行事。
就在她们一干人等焦头烂额的时候,外头跑着进来一个宫人,见着訫夫人与胡姬行了礼,便去喘吁吁地道:“两位主子,赋桦宫的人派人传话,说是郑夫人生了,是个王子,大王是欣喜的不得了呢。”
訫夫人与胡姬喜道:“这可是好事啊,王子平安诞生,那郑夫人可怎么样了?”
“郑夫人生产之时虽是惨痛异常,但终归是平安诞下了王子,眼下是生产过于劳累,睡着了。”
訫夫人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便已有数。到荆轲身边,轻声道:“你晚上便去给赵良人报信,将事情告诉她。”然后高兴的说:“今儿是个好日子,素暖,快快命了人送些好礼过去,恭贺郑夫人!”
訫夫人心中只有嬴政,但这是嬴政的孩子,她纵使心下不快,也只能高高兴兴地恭贺别的女人有了他的孩子,谁让……自己的肚子便是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