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鸢儿到了冷宫之处,押着她的人迫于她的气势也是不敢动她的,只是在她将进了宫门的时候便将宫门给关上,那一声“砰”的声响,在这个宫里定是从来都不会有人听见的。
冷宫虽同为宫内,却与其他宫殿大有区别,那空地上便是荒草丛生,整个宫殿都散发着一股清冷的气息。
秦庄襄王的**妃子倒是多得很,曾听说这个男人一晚能够夜御八女,第二日依旧精神抖擞地上朝为政,可见他的身体是多么好。只是,当他去后,那些膝下无子的妃嫔便随他葬了,也不知在这样的宫殿里,是否能遇见前朝帝王的妃嫔?
然而就那么一瞬间,赵鸢儿便知道了,这个地方根本杳无人烟,连一点活着的生物的气息都感觉不到。她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居然异想天开地认为这个地方居然会有人?
她推开了那老旧的殿门,因着长久无人打理,这扇门老旧的不成样子,轻轻一推便发出了沉重的“吱呀”声,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的叹息。赵鸢儿心想:我接下来的日子,难道不是如这地方一般,无人会问津吗?
走进宫殿,赵鸢儿瞧了瞧,里头的布置到还算是完整,随意地找了个榻,便将此当作了自己的床。
冷宫怕什么?她赵鸢儿在什么条件下没有生存过?如同这般有屋子有被褥,已经是很好了。这么想着,便舒适地躺了下来。至于自己是否能出去,便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进了冷宫,你倒是好悠闲。”自门口处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赵鸢儿倏地睁开了眼睛,责怪自己大意,竟然没有注意到,原来这冷宫之中竟是有人的。见她隐隐有些防备,来人竟是走了进来,道:“这地方,这么多年了也只有我一个人,你是第二个进来的。”
“你是……”那夫人年纪该是比赵太后要大得多了,或许……真是前朝的妃嫔?
“我是庄襄王的妃嫔。”来人道:“我不疯,你莫是要怕。”
见她说话谈吐都是清晰的很,不像是有精神缺陷的人,赵鸢儿便好奇起来。都听说,被打入冷宫的女人,大多非死即疯,眼前这个女人既然说自己是前朝的妃子,那进来就该是已经超过了七年,这么长的时间都能如此平静,她是如何做到?
“你是为了何事才会进来的?”赵鸢儿问。
“我在这儿已经快九年了,若你不来,只怕是我连说话都不会说了。”说着,理了理自己发白了的发,道:“你这个女子,进了冷宫竟是能如此安之若素,又是为何进来?”
赵鸢儿道:“我遭人陷害,残害皇嗣,所以才进了来。”
“倒是与我进来的经历相似。”这人道:“我当年,是被那赵姬陷害,这才进了冷宫。”
“赵姬?”赵鸢儿想,这难道不是现在的赵太后吗?“你说的,可是当今的赵太后?”
那人一声冷笑:“哼,就凭着她低贱的身份,居然也坐上了太后的位置!”
“你与那赵姬的恩怨,似乎是不浅?”赵鸢儿尝试着问。
那人喝了一口水,这才道:“你可是愿意听听老妇人,讲那前朝往事?”
赵鸢儿坐直了身子,道:“愿闻其详。”
“老妇人本是上尉之女,甚是得大王的宠幸;只是……那赵姬回来之后,见老妇人得宠,便买通了御医,骗得世人说自己又有了一胎,然而,就在所有人恭贺她的那天,她头一次来到我宫里,便小产,骗得了众人。
“老妇人深知受她玩弄,奈何大王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事后便将老妇人弄进了这冷宫之中。”
这前朝妃嫔的故事讲的不算出彩,但事情的经过赵鸢儿差不多能够明白,于是便道:“你进来后,可曾怨恨?”
“哪能未曾怨恨?”老妇人自嘲地一笑:“刚进来的那几天,我当真是疯了一般,日日盼着大王能够醒悟,将我救出去;待到时日久了,这宫里进来了一个又一个,怕是都让那赵姬给残害的,这时我方才发现,最最凉薄的,不过帝王心。眼见这么多的人都进了来,想着自己膝下也无子,便也打消了出去的念头,在这个地方苟且偷生,总好过在外头让人暗算。只是可惜了其他人,进来后,便是被自己的恐惧吓到,没多日便让自己折磨死了。”
赵鸢儿看着那老妇人,轻微地点了点头。“您在这儿,也算是能安安稳稳地度个晚年。”
老妇人道:“谁说不是呢。”转而又道:“我见你进来之时并未如其他人一般,倒是沉着冷静的很。”
赵鸢儿笑笑:“我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如今人事我已经尽了,其余的便是看我命该如何。”复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这儿的守卫是如何更换的?”
那前朝妃嫔一笑:“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头的人多是四肢不勤的,只在门口有两个宫人防止人逃出去,便再也没有什么守卫的说法了。”
赵鸢儿听她这么一说,心下忽然一片清明。
…………
赋桦宫。
郑夫人自榻上迷迷糊糊地醒来,嬴政立即道:“你可是醒了。”
郑夫人虚弱地扯出了一丝笑容,道:“王子可是平安?”
阴月立即抱着王子便上前:“夫人可瞧瞧,王子生的好俊俏,身体康健的很呢。”
郑夫人看着孩子,欣慰地笑了。嬴政道:“那竟是敢陷害你的人,孤已经打发她去了冷宫,你可是安心?”
郑夫人做迷糊状:“大王……”
阴月立即便插了嘴:“便是那韫迭宫的赵良人,已经发落去了冷宫了。”
郑夫人还想多说什么,嬴政却是起身,道:“眼见你没事,孤也放心了。孤还有政事要处理,便不陪你了。”
郑夫人笑道:“大王自当国事为重。”
待到嬴政走后,郑夫人赶忙叫了阴月道:“快,将孩子给我抱抱。”
阴月忙将孩子给她递了过来,郑夫人将孩子抱在了怀里,脸上呈现了安详的神色。阴月道:“好在夫人是挺过来了,方才那苦痛的喊声,连奴婢听了也是心颤的紧。”
“那要本就没事,不过是生产之时惨痛一些罢了。若是真能借此扳倒那赵良人,本宫倒是真能松一口气了。”郑夫人将孩子递给了母乳,挥了挥手。底下人是何等的聪慧?立即便都退出了屋内,只剩下了阴月与郑夫人两人。
“都已经去了冷宫,那可是无人愿意问津的地方,凭她还能翻了天去?”
郑夫人却是忧心忡忡:“大王没有将她立即处死,就不能没有她还会回来的准备。冷宫那样的地方,岂是能将她困住的?”
接过了阴月递过来的茶水,略微地喝了一口,又道:“不过,即便她能发现,这东西也是*宫里给的;本宫方才诞下王子,她若是要算账,也轮不到本宫头上,自是那*宫当头。”
郑夫人与那*宫只是表面上和睦罢了,暗地里郑夫人自是记着赵太后那过于干预的手段,以及那让大秦王室都背上不良名声的作风,也是厌恶的紧。
不管是哪一方获胜,自己都是从中得利的罢了。
而此刻,郑夫人也未曾意识到,门外以宫人当即便匆匆地离去。赋桦宫的人忙着郑夫人与小王子,哪里得空去注意这样一个无人注意的小角色?
…………
韫迭宫。
訫夫人对着那匆匆赶来报信的弗若道:“可是当真?”
弗若忙伏地:“奴婢不敢欺瞒。那郑夫人便是这样说的。”
訫夫人此刻,心中立即有了主意。
郑夫人说的不错,她方才诞下王子,只怕一时还动她不得。原是与那*宫里的人联手,*宫的人本就是她们要对付的对象,眼下便更是好明确。
打发走了弗若,立即叫来了荆轲,还没等他发问,訫夫人便立即道:“你夜半时分去冷宫,告诉赵鸢儿让她不要有动作,一切自当交给本宫,冷宫守卫稀少,以你的身手,进去传话自是没有问题;传完话后,你去一趟*宫,将这东西放在隐蔽的地方,然后立即回来。”说着,便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他。
荆轲看了看手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訫夫人道:“这便是‘芙碧’。那*宫定是早就将这东西处理掉了,你再放些进去,若是能将他宫里人的衣物取回来更好。”
荆轲立即便明白了她的计策,拿了那“芙碧”便道:“我知道了。”
訫夫人又转过身对仆瑶到:“仆瑶,今晚你便带着人,假称瞧见了*宫里的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届时本宫自会想法子让大王知晓此事。”
仆瑶也立即俯下身去:“明白。”
既然是他*宫里的计策,那便不如将计就计,将他抓出来。慢慢来,*宫里的人总有松口的时候。一旦宫里的人松口,做主子的也便是难辞其咎。
届时,这样的事情不正是一举两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