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心牢是没有陆地的,重华很清楚,我也很清楚重华只是在安慰我。如果真的可以走的出去,那么他断然不会拖到这么久也不带我才出去。我这次不仅害死我自己,也害死了重华,我不敢睁开眼看他凝重的脸。
重华叹了口气,很轻,但是落在我耳内的时候却压的我几乎喘不过气。重华在我耳边低语:“阿久,我带你出去,但是在这期间,不许睁开眼,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也不许松开你的手,好不好?”
我难过的说:“重华,对不起。”
重华揉了揉我还在滴水的头发,轻轻说:“阿久,把眼睛闭好。”
我感觉重华牵着我的手穿过一条长长的暗道,那条暗道很小,仅仅够一个人侧身通过。这时候,一只手抓住我的衣袖,我一抖,重华的手紧紧握住我,继续拖着我往前走。
“夜久~夜久~”耳边是未央柔柔的声音,“救救我夜久,昔何罚我入了阿鼻地狱,夜久,我好难受……”我鼻子酸酸的,我知道那不是未央,但是我还是觉得心口堵得慌。只是心口堵得很难受的时候,永生草留下的伤痕就会更加疼痛,让我得以保持灵台的一丝清明。
耳边换成刀剑撞击的声音,还有一声闷哼传来,很微弱,但是我还是听出来那是重华的声音,“重华?!”我准备睁开眼去看的时候,重华声音喑哑道:“阿久,不要睁开眼睛。快走。”
他的声音很沉重,或许是受了很重的伤?我顾不得那么多,甫一眼睛,四周忽然变得开阔了,潮湿的空气混合着一点泥土的腥味。“重华?重华!”我大声喊着他,可是四周空落落的,除了回音,什么也没有。
四周很黑暗,我想起重华的叮嘱,知道自己犯了禁忌。有些绝望的瘫倒在地上,我已经很累了,没有办法在前行一步了,心头上的伤越来越痛,或许就这么死掉也是一种解脱。
我就那么躺在地上,茫然的看着眼前的黑暗发呆。忽然眼前的天空变成一团火红的色彩,我用死一般寂静的眼神看着它变幻,最后连这个也懒得看了,手肘压在眼睛上,什么也不管了。
天上开始落雨,但是雨滴落在身上是火焰一般的灼痛感。我躺在地上,捂着眼睛,一片水泽在我的脸上蔓延开来。我哭的很安静,我其实很怕死,我不知道渡魂师死后的灵魂会不会有另一个渡魂师来拿走。
雨水还是一个劲儿的不停砸下来,我觉得我浑身都应该被灼烧出一个又一个的洞,想到这里我哭的更加伤心,我想我死的一定会很丑。
“喂,夜久!”
我听见昔何的声音,拿开袖子去偏头看见昔何浮在半空,他的结界泛出银白色柔和的光,玄色的衣袍也在空中张开,我看着他愣了愣:“昔何?原来是你来拿走我的魂魄。”
他听见我的话也愣了,半晌勾起了嘴角:“白痴,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这时候我比较迟钝的反应终于跟上了节拍,我看着昔何疑惑道:“刚刚明明是重华来救我的,怎么现在就变成了你?你肯定是哪个妖魔想要骗我,我没力气了,你看着动手吧。”然后又用袖子搭在脸上,我觉得哪怕身上被这雨水砸的千疮百孔也好,但是这张脸还是要勉强能让人认出我的。
昔何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气急败坏,“你快点跟我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轻笑,“你不要哄我了,我知道你不是昔何。”他哪里有昔何对我爱理不理的神韵呢?我觉得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的智慧保存了重华的形象。
“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我带你去见重华!”昔何的声音听起来快要抓狂了。我略略移开一点袖子疑惑的看着他。昔何朝我伸手,无可奈何的说:“我真的带你去见重华。”
我想了一会儿说:“好吧。”我觉得他就算骗我,但是我能在见重华最后一面的希望中死去也不错。
昔何的结界包裹着我,将我带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我就知道他是骗我的,在走了不知道多久的时候,我眼前全是一片赤色的潭水。我转过头疑惑的看着昔何:“你是不是让把我推到赤潭里面烧死啊?你这个妖怪当的真是恶趣味。”
昔何无力的看着我,两眼翻白:“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就是昔何啊?”
我很是郑重的摇了摇头:“你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相信你就是昔何的。”昔何绝望的嚎叫了一声。
我靠在结界壁,缩成一团,又累又痛的身体已经没有办法让自己保持清醒了。昔何并没有带我从赤潭里面出去,而是随着水流漩涡的加剧,带着我去了漩涡的最深处,我看着那样深不见底的黑暗,忍不住头晕目眩了……我在昏过去之前的那一刹那在想,这个幻境真是太真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