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黑的夜都有破晓的那一刻,再凶猛的风雪都有平息的那一天。
无城在经历了两天特大暴风雪后迎来了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众人缩在棚里休整了两天后也差不多都恢复了精神,一切看起来又朝着美好发展了。只是有些东西在那段暴风雪里永远消失了,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能再次追寻回来。
天晴了,就要开始动手重建无城了。幸雨初从遥远森林里带回来的精灵们特别勤劳,不等檵木他们动手,就已经把房子造的八九不离十了。
伤好了的村民们站在高大牢固的房屋前,心满意足地笑了。
檵木靠着墙壁,漠然地看着这一切,从那天之后她就没以前那么爱说话了。
幸雨初施施然地走到她身边,不冷不热抛出一句“怎么?有意见?”
檵木暼了他那张写满“找茬”的小脸一眼,继续抬起头,淡定地装忧伤。
幸雨初二话不说揪起她的一小撮长发,猛地一拉。檵木淬不及防,一头栽进了幸雨初的怀里,疼得她差点当场飙泪。
“你脑子被小矮子啄了啊!突然拉我头发你手贱啊!”檵木捂着被扯痛的头皮,没好气地朝幸雨初吼道。
幸雨初云淡风轻地点了点,“这才正常。”
檵木抽着嘴角,真心有一种想挥拳相向的冲动。
“收起那些莫须有的哀伤吧,看着不爽。”幸雨初动作轻柔地揉了揉檵木刚刚被他拽疼的地方。只是他的语气永远跟他的动作协调不起来,怪异的可以。
“我没有哀伤,只是有点累。”檵木挥开幸雨初的手,淡淡地说。
不是檵木矫情。其实每个人都会有那么几天,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没有说话和笑的欲望,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发呆。
小矮子和巫风从人群里一前一后挤了出来,手拉着手蹦蹦跳跳地朝檵木和幸雨初走了过来。
人在没精打采的时候总喜欢看一些美好的东西来寻求一丝安慰,檵木也不例外。她的目光落在小矮子和巫风十指相扣的手上,斧头都劈不开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要是生活能像他们俩那样单纯美好多好啊!她在心里苦涩地幻想着。
“檵木,初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回雪山啊?”小矮子和巫风走到他们面前,仰起脑袋,齐声问道。
“你们很想回雪山?”檵木上挑着眉毛,有些弄不懂这一个老家伙和一个小家伙的想法。
“当然想回去啦!那里有我们的家啊!”巫风咧开小白牙笑着说,一脸的天真烂漫。
影千千刚从人堆里挤出来,碰巧听到了这句话,漆黑的瞳孔猛地一收缩。
再次迈开步伐的时候,他的眼眸仿佛在这明媚的日光中濯洗过一般,亮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也许等一切都过去的时候,他还能再次拥有一个家,那个家里有着和他出生入死的伙伴和誓死相依的恋人。
那时候,阳光灿烂,岁月静好,他如是的想着。
安顿好村民后,幸雨初就带着大家回到了雪山。几天下来,大家都是身心俱疲,是时候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小矮子和巫风是那种再累都坐不住的人。一到雪山,就不知道跑哪疯去了。
檵木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去了梅林。
无论她离开多久,无论梅林是花开还是花败,她总能一眼就找到她认定的那棵梅树。
因为今天有太阳光的缘故,檵木躺在树枝上时,不停有融化了的雪滴落在她眉间、嘴角和脖子上,凉凉的,很舒服。
“树上是什么人?!”一道稚嫩的女童音划过檵木的耳膜,硬生生搅乱了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
“喂!你是聋子吗?还是你听不懂本姑娘的话?!”
女童的声音脆脆的,像冬日里淌过的清泉,叮咚作响。但语气却十分嚣张,有着不符她年龄的成熟。
檵木懒洋洋地从树上爬了起来,看见树下站着一个穿白衣粉粉嫩嫩的可爱女童。
对方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檵木,气鼓鼓的。显然是在宣誓对檵木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的不满。
“我凭什么告诉你我是谁?”檵木吊着眼睛,心想“本姑娘我连幸雨初都不怕,还怕你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你!”女童到底还小,被檵木一堵就说不出话来了。
“哼哼,回答不上来了吧?小P孩。”檵木嘚瑟地晃动着两条小细腿,活脱脱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流氓形象。
女童被檵木气得小脸通红,颤抖着肥嘟嘟的小手指,气急败坏地喊道:“我才不是小P孩,我是下一任的雪山守护者。你给我等着,等我长大了再来找你算账!”
檵木朱唇微启,做惊讶状。
女童喊完还觉得不解气,又狠狠地鄙视了檵木两眼才一溜烟小跑着走了。
檵木头一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呀!她今天居然被一个牙还没长全的小孩威胁了呢!等等,那个女童刚刚说她是下一任的雪山守护者?那这一任的呢?挂了?
不对啊,这一任的雪山守护者不是樱乐这个老妖婆嘛?她要是挂了的话,幸雨初应该会说的吧。还是说这个女童是樱乐从小培养用来当她的继承人的?看来樱乐果然是不行了。“唉”檵木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
突然有一条金色的绳状物体从檵木头顶上方的树枝上滑了下来,还好死不死地在檵木面前晃了几下。檵木顿觉胃里一抽,想都没想就一巴掌把那东西拍出去很远。
金色的物体坠地后,居然幻化成了一个姿容胜雪的少年。少年坐在地上,两条长腿微微曲着。可能因为刚刚被檵木这么一摔,少年的衣衫有些凌乱。特别是上衣,整个都松开了,从削瘦的肩膀处滑落了下来,耷拉在手肘上。金色的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中筛漏下来,照在少年裸露的背上,晶莹剔透。
檵木躺在树上,被眼前的春光乍泄弄得极不淡定。索性一咕噜爬起来,义正言辞地对树下那位说道:“男儿当自重!你这样会让我很为难的!”
少年两手撑地,淡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迷离的神色,显然不太明白檵木话中的意思。
檵木悲怆地捂住了眼睛,在心里哀嚎“骚年啊!你不知道我的道德操守几乎为零吗?”
无奈的是,骚年不仅不了解她内心的纠葛,反而变本加厉地勾引她。
檵木从指缝间看到骚年手脚并用地朝她爬了过来,顿时有一种想喷血的冲动。
骚年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得更加彻底,最后,他整个上身的肌肤都暴露在了金色的阳光下,如白玉般无暇。
檵木将手垫在额头上,崩溃地撞着树,这真是罪过啊!罪过!
“檵木,你不舒服吗?”骚年忽地对檵木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檵木绝望地看着满地的阳光在他的笑容下黯然失色,悲叹为何这种妖精还没人把他收了?
“檵木你为何不睬我?”骚年鼓起腮帮,一脸小媳妇被冷落的幽怨。
“你认识我?”檵木闷闷地问。
“当然啊!我是那条小金蛇啊?”少年兴奋地扭起了他的小蛮腰,身子真的柔软地像条蛇。
檵木停止了撞树,有些不敢相信地转过头,备受打击地看着那个在地上扭来扭去的骚年。她曾经是闹木闹木的喜欢他啊!他怎么能那么没节操!!
“小蛇,你妈妈没告诉过你,不穿衣服会生病吗?”檵木感觉自己快被这个恬不知耻的骚年逼哭了。
骚年“嘿嘿”笑了两声,胡乱将衣服拉起来后,用一种极认真极无辜的口吻对檵木说:“你好好哦,见面第一次就会关心我。”
“噗”檵木当场血染红梅。
骚年不解地“咦?”了一声,“你吃错东西了吗?怎么会吐了。”
檵木咬着下唇,泪流满面。骚年,难道你吃错东西的时候都是吐血的吗?
“檵木,你好像很不开心,其实我也好伤心的。”骚年突然咬住嘴唇,漂亮的圆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伤心。
“你怎么不开心了,说出来让我开心下。”檵木有气无力地抱着大树蹭来蹭去。
骚年颓废地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地说:“都是樱乐不好啦!喜欢上了那个僵尸一样的大叔,生生失了所有灵力。结果僵尸大叔不仅不领情,还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一群杂碎妖怪伤得那么重!樱乐笨死了啦!我以后不喜欢她了!”
不知道是骚年的话有问题,还是檵木自己的逻辑有问题。她听着他的话,怎么就觉得那么乱呢?
“你喜欢樱乐?”檵木试图理清楚骚年话中错综复杂的关系。
骚年小小羞涩了下,扭扭捏捏地点了点头。
“樱乐喜欢僵尸大叔?”
骚年咬牙切齿了好一会,才勉强点了点头。
“僵尸大叔是谁?”
看着骚年那纠结在一起的眉毛,檵木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想。
“快说!僵尸大叔是谁?”
檵木凶起来果然不是盖的,只见骚年嘴一撇,不情不愿地吐出了三个字“幸雨初”
檵木倒!她就知道,能收服老妖婆的当然是老妖夫。哼!这两个相得益彰的老怪物。
骚年看檵木像条死尸一样挂在树上,不免有些担忧,“檵木,你怎么了?”
“别吵!本姑娘心情不好!”檵木的态度恶劣极了。
“我心情也不好,我们一起哭吧。樱乐这个笨蛋,前几天带回来了一个小姑娘,说是要培养她当下一任雪山守护者。我看她就是想扔掉雪山和我去跟僵尸大叔私奔!呜呜呜呜。。。。。。”骚年说着说真真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少年的话让檵木痛定思痛,慢慢清醒了过来。如果真的像骚年说的那样,那她刚刚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就应该是樱乐带回来的继承人了。只是骚年刚刚的意思好像是,樱乐是因为喜欢上了幸雨初才会失去灵力的,这是为何?
“喂!骚年,樱乐失去灵力和幸雨初有什么关系?”
骚年委屈地看着她,哭哭啼啼地说:“我不叫骚年,我叫易。”
“说你是骚年,你就是骚年!哪来那么多废话。快说!有什么关系?”檵木吼一吼,梅林里的雪抖三抖。
“我,我说。。。。。。”骚年哆哆嗦嗦地抱住自己的大腿,“樱乐活着是为了守护雪山。她的灵力至纯致净,是不能动凡心的,呜呜呜。。。。”
骚年说到最后又开始呜咽,檵木烦躁地堵住耳朵,在树上滚来滚去,恨不得杀了他泄泄恨。
幸雨初你这个喜欢装死人、装清高、装十三的二货!你何德何能让人家一好好的老妖婆为你葬送了千年的清白,你何德何能让我一好好的大姑娘为你气老了娇容!幸雨初,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