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大哥,毛烈他失血过多,快不行了!我、我找不到红糖……”明月仿似落海的人突然看到一块飘浮的木板一样,一把捉住司徒的手,几乎语无伦次,“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弄些红糖水和人参片来?”
司徒听了这话顿时神色大变,也顾不得问明月毛烈的伤情怎么会突然恶化,对明月道:“你先回去看着海峰,千万不要让他有事!红糖水和参片的事我来解决!”
明月含泪点了点头,更不敢多耽搁一秒,迈步飞快地往回跑。
不过片刻的耽搁,房间里,毛烈似乎又昏睡了过去。当明月回来时,看到他歪斜着头倒在床上,双目半阖,面色如灰,身体一动不动,一丝生气都没有,她甚至没有听到他的呼吸与心跳,不由得眼前发黑,心如寸裂。
“毛烈……”明月过去,双手捧着毛烈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将唇印在毛烈的唇上,将舌探进他的口,双手也在他脸上不住地摩挲。她已顾不得害羞,只知道她要救毛烈,而眼下唯有这一个方法可以刺激他,让他的心脏恢复活力,她要尽可能地使他感受到自己。
毛烈的心跳与呼吸又一次清晰起来,当明月险些再一次因为窒息而快要晕过去时,身下的毛烈动了动,微微偏过头,与她拉开了半寸的距离。
“傻姑娘……要学会换气……”毛烈的声音有如游丝,间间断断地在明月耳边低呓。
明月的泪水便扑哧扑哧地往下落,目光却是狠狠地瞪着毛烈,在半寸的距离语声恶狠:“不是说了不许睡的吗?怎么不等我回来?”
毛烈仍旧十分虚弱,双眼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明月,唇角带笑,语声如丝,断续无力:“因为……我想……你亲我……”纵是刚刚从鬼门关外走了一圈,仍旧不忘调戏于她,占她的便宜。
明月却是知道,方才他是真的晕厥了的,刚回来那一刻,她是真的连他的脉搏都感受不到。她不得不感激给毛烈下毒的人,用了这样一种可以刺激人心跳加速的药物,原本险恶致命的毒药,此时却在毛烈体内成了救他性命的特效药。
司徒的效率倒也高,很快就拿来了红糖水和参片。不过他却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跟了数十个人,将房间挤了个满满当当不算,就连过道上也挤满了人。
毛烈在明月的掺扶下喝下两大碗红糖水,又将参片含在口中,似是恢复了些力气。他并没有马上躺下休息,而是百般无奈地扫了屋里的刘荣、洪波等一众人等,皱了眉头说:“你们这是做什么?赶着给我送终吗?”明明已是命悬一丝,却似一点也不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屋中各人,一个个都是眼睛红红,神情焦虑,却又都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都各自压抑着,在毛烈的目光扫向自己时,或别开眼,或低下头,都不敢正视毛烈。
毛烈笑了笑,抬起手,倦怠地扬了扬指,示意众人离开:“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别围在这里,我还死不了……”
众人却是不动,有的甚至偷偷地抹起泪来。
毛烈的眉头皱了皱,却因为气力不足,没有再多说什么。明月扶了毛烈躺下,重新替他探过脉象,见脉象较之刚才已经略显有力,显然是因为补充了水和糖份,身体的造血功能开始运作,加上参片补气,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司徒大哥,毛烈眼下已经脱离了危险,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明月扫了一眼门里门外的几十个人,觉得这围得水泄不通的,通气不好,对毛烈身体恢复也有影响,只得向司徒求助。
司徒眉宇紧锁地看了昏然欲睡的毛烈一眼,点点头,回身对屋中挤得满满当当的人道:“都散了散了,让公子好好休息,别围在这里了!”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拉起身边的洪波往外挤。
刘荣也擦了擦眼角的泪光,道:“不错,都围在这里会影响公子休息,这里有少夫人照顾就好了。”说着,他朝明月深深地一辑,“少夫人,公子就拜托你了!”对毛烈的关切之情,满满溋溋。
明月点点头。
刘荣便和司徒招呼着众人出去,走到门口,似想起什么,又回身道:“少夫人,我们会留两个兄弟在外面候着,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让他们去办。”
明月又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已经陷入沉睡的毛烈,忽然想起一件事:“正好,我想麻烦你们去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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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烈醒来的时候,看到东方然正悠然自得地坐在他房间里,喝着茶,明月却不知了去向。
“你本事还真大,竟能找到这里来。”毛烈强撑着坐起来,看着东方然,明明伤得极重,却仍旧一幅淡然无谓的样子。
“是叶姑娘找人请我来的。”东方然看着毛烈微微皱了皱眉,“怎么才一日,伤就又重了?”
毛烈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并不解释。
“好在你内功深厚护住心脉,我这招放血排毒法才能奏效,不至毒血攻心而死。”东方然慨叹,“只是毒已在体内潜藏了数日,早随血液进入四肢百骸,纵然血放干了也不可能尽数排尽,清除余毒是个长期的过程,所以眼下虽不至猝死,却也大意不得。”
毛烈笑了笑:“不会猝死就好,了不得隔三差五的放些血,余毒总有排尽的一天。”
“你说得倒是轻松。”东方然笑而摇头,叹道,“这血放太多,也会血枯而亡,昨夜你撑了过来,却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
东方然指了指桌上他早已写好的药方道:“放血排毒只不过是为了应急,太伤根本,最好还是长期服用排毒药物,才是最佳方法。只是近期内不要再动武,也不可大喜大悲,否则还是会有性命之虞。”
毛烈扬眉:“岂不是要我修心养性,吃斋念佛,被人拳脚加身也不为之所动?”
“能自然是最好。”
毛烈笑:“我倒也想,只怕别人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东方然盯着他看了片刻,道:“你杀的那人我认识,我曾经救过他。他不肯说自己的姓名,我也没问过,不过今天我大概是知道他是谁了。也大概知道他为什么跟你比武,又为什么非要致你于死地。”
“哦?”毛烈挑眉看他,眼中尽是玩味。
东方然看着毛烈淡笑:“人人都说海峰公子做事干净利落,从不授人于柄,更不会遗祸延绵使自己陷入困境,却没想到因为一个女人弄得这般狼狈……”
毛烈便收敛了笑容:“不管我因何而如此狼狈,都只要我自己知道就好,其他任何人,都不必知道——你可以乱猜,但话不可以乱说。”
东方然道:“放心,我救你,不是为了要你死。”
“你是个聪明人。”毛烈眸光如电,直视东方然的双眼,“以你的本事,足以在大宋做个头领管事,却为何只是个普通的商船船主?”
东方然笑:“因为我没有你们那么远大的抱负,我只求逍遥于江海,有钱,有酒,有自由。”
“有钱,有酒,有自由……”毛烈笑叹,“你这理想还真是不好实现。”
东方然看着他:“有你们在,我想要实现也要容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