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颔首道:“卿言之有理,朕当从之。”
从此日起,二世不再临朝听政,他把自己隐藏在后宫之中,每日与嫔妃宴饮为乐。朝臣们想要奏报一些事物,须以奏章形式交给赵高,再由赵高转给二世,二世则与赵高商讨办理。这样,李斯、冯劫、冯去疾等人的奏章就被赵高扣押下来,无法传到二世那里。
李斯、冯劫、冯去疾日久见不到二世皇帝,上奏的奏章又得不到回音,自然很是着急,赵高见火候已到,决定对李斯出手。
一个乌云密布的傍晚,雷声与闪电在空中层出不穷。赵高自己一个人驾着车赶往相府。马蹄得得,车轮滚滚,赵高扶轼而立,躬起的背几乎碰上高高耸起的车蓬,两鬓白发如霜似雪,只有大大的眼睛里绽放着锐利的寒光,沉稳机警,让触之者不寒而粟。
赵高来到相府门口,拴上马车,对门子说:“速去通知丞相,郎中令赵高有事求见。”
此时的赵高是二世身边唯一的宠臣,普天下之人尽知,李斯的门人岂敢怠慢,说:“郎中令大人稍等片刻,小人这就进去通报丞相大人。”
站在李斯家门外,赵高看着那一排排的拴马柱,感觉到这里平时一定门庭若市,遥想当年自己当中车府丞时,来求见李斯,李斯对他的傲慢与无礼,他不由的在心中发出轻蔑的一笑。
须臾,李斯家的门子跑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郎中令大人,我家丞相有请!”
在门子的带领下,赵高进入李斯家的正堂。这里与当年李斯接见他的地方不一样,这里摆放着奇珍异宝,装饰得富丽堂皇,尤其是堂上影壁中间,悬着一幅巨大的绢,上有“忠正”二字,识货之人一看便知其出自秦始皇笔下。李斯穿着薄极小褂,捋着须髯,站立在厅堂中,等待赵高。
“郎中令赵高拜见丞相大人!”赵高撩开衣襟,要行跪拜之礼。
“赵大人,此乃老夫家中,不可行此大礼!”李斯连忙一把拉住赵高,又吩咐管事:“速去置酒,老夫今与郎中令大人一醉方休。”
赵高阻止道:“不可劳烦丞相,下官有要事向大人求助,说罢便归,以免陛下找不到臣生怒。”
李斯听了,心头不禁泛起一股淡淡的酸味,当年秦始皇在世,自己不就是时刻伴其左右么?那时的秦始皇对自己言听计从,宠爱有加,如今换成了二世,自己便如敝履被弃在一边,连看也不稀看一眼了。想到此,李斯悻悻的说:“既如此,老夫便不再挽留大人。”
赵高佯作忧心之状,对李斯说:“丞相大人,今关东反贼肆虐,民不聊生,陛下本应减轻徭役,以安民心,然陛下仍耗费人力修阿房宫,丞相大人,该尽职责劝谏陛下。”
李斯叹道:“老夫何尝不想劝谏,然陛下深居宫禁,一面难求,徒伤悲尔。”
赵高作推心置腹状,说:“既然丞相有劝谏之心,下官一定帮助丞相,待陛下有闲时,下官便派人来通知丞相,丞相可入宫劝谏,以尽忠心。”
李斯谢曰:“如此有劳赵大人矣!”
赵高告别李斯回宫,以后专拣二世寻欢作乐时,派人前去通知李斯,说二世正在闲时,让李斯觐见。李斯不知是计,欣然前往,以致二世骑在美女身上刚要****时,也不得不中途停下,提上裤子,接见李斯。如此数次,二世不禁恼怒,谓赵高言:“丞相欺朕无知乎?”
赵高:“陛下何出此言?”
二世说:“朕闲暇时丞相不来奏事,偏挑朕与后妃行乐时他来,不是欺朕年少,又是如何?”
赵高趁机道:“丞相老谋深算,他作此举,必有所图。”
二世问:“他已官居丞相,位极人臣,还有何所图?”
赵高分析道:“当初沙丘密谋,丞相参予其中,陛下曾面允丞相,事成必有厚赏,今陛下执朝二载,尚未给丞相加官进爵,丞相岂能忘怀?他必是想裂土称王,以此来提醒陛下。”
二世闻之怒曰:“李斯老匹夫,欲谋反乎?”
赵高再进言曰:“陛下提及谋反,老臣忽然想起一事,丞相长子李由为三川郡守,其与反贼陈胜同为楚地人,县邑相邻,外间传闻陈胜率军至三川城下,李由非但不出击还以钱粮资助,方使反贼日趋强大,祸乱天下。”
二世疑虑:“有此等事?”
赵高说:“有,老臣还听闻,丞相也与反贼有书信往来。”
二世道:“既如此,该彻查李斯父子通敌之罪。”
赵高道:“丞相在外,权高于陛下,若想彻查,须陛下将其召往宫中,以防其变。”
二世听从赵高之言,派人赴三川郡调查李由,准备从李由身上打开缺口,一举扳倒李斯。
李斯作为秦国丞相,党羽甚多,就连二世身边也不乏有他的眼线。所以二世调查李由的指令刚刚发出,李斯就发觉了赵高的计谋,立即上书给二世皇帝,说:“赵高专权,可比陛下,乃是当今田常,居心叵测,望陛下早日锄之,以防后患。”二世看后,驳斥李斯曰:“赵高为朕老师,与朕相交十余年,一向廉洁奉公、清心寡欲,乃至驾车不用僮仆,哪似丞相前呼后拥、奢侈铺张,朕不信此廉洁之人,还当信谁?”李斯无语。
公元前208年,秦二世二年,天下义军越来越多,朝廷发往关东平乱的军队一批接一批,丞相李斯、冯去疾、御史冯劫联名上书秦二世,请求停建阿房宫,释放民夫回乡耕田。
二世看到书表,大怒,谓赵高言:“阿房宫乃是先帝所造,此三个老匹夫当年不劝先帝,如今倒来劝朕,是陷朕于不忠不孝乎?”
赵高道:“然,此三人倚仗先帝倚重,欺凌陛下,已不是一日两日矣。”
二世愤然:“朕乃万乘之君,焉能受制于三个匹夫?赵卿传朕口谕,速将此三人下狱,若有异端,定斩不赦。”
赵高:“喏。”
赵高按照二世旨意,把李斯、冯劫、冯去疾三人抓入狱中,分别审理。赵高先问冯劫、冯去疾之罪,二冯言:“吾等劝谏陛下,乃是尽人臣之责,何罪之有?”
赵高道:“二位大人官居高位,把持朝政多年,焉能一罪不犯?非逼本官对二位用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