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爱的人明明就在对面的书房,却要独守空房,独睡空床,这种滋味比守寡还难受,寂莫难耐的沐兰绮只好下床披上了衣衫,在闺房独自徘徊。
人心是肉长的,她知道花少容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接受她,需要她给他时间,可是这种煎熬的等待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心窝里爬,让她寝食坐卧都难安。
推开门,一股子冷嗖嗖的风迎面扑来,她拢了拢衣衫,正准备踏过门槛儿,却看到花少容书房的门开了。他衣衫齐整,还披着披风,像是要出门的样子。沐兰绮抬眸看了看天,已是深夜,这么晚了,他这是要去哪儿呢?
她忙轻轻掩上了门,在门缝内窥视着门外的一切。
果然,花少容环视了一圈儿,便出了屋,并拉上了书房门往前院走去。
沐兰绮满腹狐疑悄悄跟了过去。
皎月渐渐隐进了云层,街上的铺子全都打了烊。整个街巷黑呼呼的,沐兰绮远远地跟在花少容的身后,穿街过巷。
终于,花少容在一家亮着红色灯笼的小酒肆前停了下来,他四下里张望了一翻,然后闪身进了半掩着门的小酒肆。
“客官,里屋请。”掌柜的忙将花少容引进了内屋。
“少主,”一个络腮胡的大汉双拳抱握,单膝跪地。
花少容负手而立,踱到屋子中央,
“起来吧。”
“少主,此时不打更待何时?”巴胡两只眼睛圆瞪着,一脸焦急。
花少容垂眸沉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你们只有八天时间,留在固北的兵力大概还有三分之二,以少胜多,你可是有把握?”
巴胡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我已经按照少主的吩咐布置好了一切,相信没有问题。”
花少容微微点头,
“行事多加小心,最近城里查得紧,出城务必要谨慎。”
两人正在密谈之时,忽听得外屋有争执声,花少容忙朝巴胡使了使眼色,巴胡会意,推开侧墙上的窗户,一个翻身,便翻窗而去。花少容整了整衣衫,从容地走出去。只见掌柜的正在跟一个女人争执。他觉得奇怪,这么晚了,怎么这小酒肆里还有女客人?
可是又不想管闲事,遂上前打了声招呼,
“掌柜的,酒钱放桌上了,我走了。”
两人的争执嘎然而止,那女人忽然转过身来,花少容不禁瞪大了眼睛,
“兰绮?”
沐兰绮慌慌张张,不知所措,
“少容,我,我......”
不由分说,花少容一把拉过她,将她拉出了小酒肆,看得出来,他非常生气。沐兰绮如霜打的茄子,再也娇横不起来,只能是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往回走。回到将军府,花少容将她推进房里,横眉怒目的看了她好半天,才愤愤道,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你都听到了些什么?”沐兰绮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即便是他从未喜欢过她,也从未对她发过如此大的火。她有些害怕,目光畏畏缩缩,不敢直视他。她的畏惧让花少容更加认为她是心虚,“说!你都听到了些什么!”忽然,他怒瞪着双目,紧紧的捏住了她的脖子,“说!”
沐兰绮被他卡着喉,难以呼吸,涨得双颊通红,
“放,放开,快放开!”
直到她难受得流出了两行泪,花少容才如梦初醒般放开了她,两眼红红的看了她一眼,转过身,不再理她。
“少容,不要生气,你不要生气!”沐兰绮生怕花少容会因此休了她,或者更加冷落她,忙紧紧握住他的手,央求着,“我什么都没听到,我跟踪你是因为担心你,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花少容缓缓转身,狐疑地看着她,
“你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沐兰绮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
花少容微微叹了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对不起。”然后转身往书房去了。
沐兰绮瘫软在床边,一颗惊吓的心,久久不曾平静。她不知道花少容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会那么害怕她听到他们谈话,而跟他谈话的那人又是谁?听口音不像是北幽的人,如此想想,沐兰绮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幸好她刚才机智,没有说出真话。
清晨,晨曦微微,山间一片霜白,使得松柏更加苍翠。沐兰馨像往常一样,出了洞,便来到白龙泉洗脸,因为她发觉用白龙泉的水洗脸,脸特别舒服,不紧绷也不会痒,而且洗完了脸特别嫩特别滑,毫无伤疤的粗糙感。
她觉得住在这里很快乐,可以让自己心静。她会帮方浩天及他的兄弟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洗洗衣裳,烧烧饭,整理整理洞屋,都是常有的事。
渐渐地,方浩天的那些兄弟们也都跟她熟了起来,还有的跟她开玩笑,叫她大嫂,她也毫不在意。因为在她看来,方浩天更像是她的一个弟弟,虽然两人同年,可是方浩天的骨子里却还是一个天真的大男孩儿。
“丫头,”正享受着晨光的美好,不知方浩天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猛地唤了一声,吓了她一跳。
她蓦地转身,
“干嘛啊,你走路怎么都没动静的。”方浩天一抬眸,眼睛刹时一亮,直直的看着她,微微张着嘴,怎么也移不开目。沐兰馨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的脸很脏吗?是不是又吓到你了?”
方浩天狠狠地闭了闭眼,又瞪得大大的,不由得缓缓伸过手,想去摸她的脸,
“我,我没有在做梦吧。”
沐兰馨拧着双眉,疑惑地看着他,抬手在他眼前扰了扰,
“你没事吧。”
方浩天似乎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把拉住她,
“跟我来!”将她拉到白龙泉边,“你看看你的脸!”
沐兰馨看了看方浩天,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泉面上看,清澈的水面无波无澜,平静得像一面镜子似的。水面上倒映着两只身影,还有两张面孔。一个是方浩天,古铜的肤色,粗黑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削尖的脸,线条刚毅且立体。而另外一张面孔,清秀,白晰,五官明媚,看着看着,沐兰馨心中的热血突然涌动,眼眶微红,微微有些激动。
“我的脸,”她轻轻抚上了自己的面旁,“我的脸,”如丝绸般光滑柔软,再无原来的糙感。
“丫头,你看!”突然,方浩天从水面上捞起一块东西,“这是什么?”
沐兰馨缓缓拿过他手上的东西,这,这不是她脸上被毁的皮吗?深褐颜色,皱皱巴巴,竟然就这么成块儿的从她脸上脱落了,这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太令人匪夷所思,太令人惊讶了。她泪眼泛光,说不出的激动,
“浩天,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是真的吗?我没在做梦吧。”
方浩天同样欢喜激动的捧起她的脸,
“是真的,当然是真的,你的脸好滑,好嫩,好美!”沐兰馨还是不敢相信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了,连阿深都说不能治了,她的脸竟然这么奇迹般的恢复了。她忽然抬起自己的手臂,狠狠的咬了自己下。这一口好实在,咬得她直掉眼泪。方浩天忙拿过她的手,“你干嘛啊丫头,看,都咬出血了。”
无比激动的沐兰馨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一把抱紧了方浩天,
“我好了,我真的好了。”
“一定是白龙泉里的水,一定是!”方浩天做梦也没想到,沐兰馨是这么的美,美得好像天上的仙女,那么飘渺,那么出尘。“丫头,明天我带你下山进城,买些好看的衣裳,再买些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整天穿得像个男人似的怎么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