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亚东雅思山的飒斯,照亮了整个窦加敦山区,逐渐释出的热能,让聚积在夜里的雾气渐渐散去。婆纱(注1)和飒斯雀(注2)在窦加敦溶洞之间高声鸣唱,只有在春天才看得到牠们的踪迹,牠们忙碌地在窦加敦「小溶洞」里筑巢,与住在「大溶洞」里的窦加敦人比邻而居。自从窦加敦祖先们选择在此定居,窦加敦山区反而成了小动物们的天堂,包含婆纱、扫罗、飒斯雀和摩萨(注3),还有住在沼泽边的原始两栖生物和水栖昆虫,都自由自在地晃来晃去。
根据詹六爷爷的说法,这是他说过的故事里,可信度最高的,因为老一辈的窦加敦人也都同意这个说法。詹六爷爷说窦加敦的猎人威震四方,吓得悬狜、法狼、菲斯特鵰这类的猛兽或猛禽不敢驻扎。詹六爷爷还说,在他爷爷那一代的窦加敦人,是不需要大规模到别的山区去狩猎的,自恃凶残、强壮的巨型猛兽,不断侵扰窦加敦居民,正好成了猎人们练箭、练刀、练斧头的好目标。几年下来,野兽纷纷搬家,窦加敦就成了「野兽的禁区」。
基本上,窦加敦人是不猎杀小动物的,因为看不上眼,就如同大只的提奥不会猎杀小噗一样。不过在食物缺乏的时候,窦加敦人还是会猎小动物来打打牙祭,就像昨天肯就杀了一只小扫罗一样。
初级武术训练班的小朋友,准时在伏木林里就位,崖帕老师依旧光着臂膀,神采奕奕的跟孩子们介绍今日的课程-爬树。
「孩子们,这是我第一年接任初级武术训练班的老师,说实在话,我不知道该教会你们什么?」
崖帕老师让小朋友们席地而坐,才经过一夜雾气,伏木林的地上就冒出许多造型奇特的覃类来。
「在准猎人班里,我要训练学员成为一位合格的猎人。」崖帕老师一边讲话一边走来走去。
「至于初级武术训练班呢?我就在想,到底对你们最重要的,是什么东西?」
「跑步和爬树。」阿文听老师讲话绕来绕去,忍不住举手帮他回答,反正最后答案一定不出这两样。
「很~好!阿文是不是?我记得你了。」崖帕用食指比了一下阿文,「不愧是留级两年的学生。」
阿文尴尬地笑着点点头,其他的同学则笑翻了,筱樱也笑得很开心,她觉得崖帕老师根本跟肯说的一点也不一样。
「开…开个玩笑,阿文,你不…不要介意。」崖帕没想到自己居然说出这么轻薄的话来,不好意思地连耳朵都缩了起来。
「不会!」阿文突然有力地站了起来,模仿好学生的说话方式,他说:「老师,您说得是,我今年一定要努力结业。」
话一说完,全班又是笑成一团,也化解了崖帕老师的尴尬,他大声的笑着说:「很好!我今年一定训练到你能结业。」
「哈哈哈哈…」
「阿文,看来今年你有得受了。」普那看着阿文变调的脸直笑。
很少与其他孩子接触的晴音,没想到还有人可以这样讲话,虽然很无厘头,但却很好笑。无论在哪里,晴音的父亲,执事拉,讲话总是维持着一种贵族气息,连晴音的哥哥姊姊们,讲话也大都是一个样。
「孩子们,要训练爬树,首先得训练你们的爪子。」
崖帕手臂肌肉一出力,如鹰嘴般倒勾的爪子登时伸了出来,小朋友们则是一阵惊呼,因为这绝对是他们看过最大的爪子。
「孩子们,虽然我的爪子天生就比较大,不过你们要知道,像我现在这么大的爪子也是训练来的。」
小朋友们好奇的去摸崖帕老师爪子的尖端,感受它划过皮肤的感觉。
「好了啦!别玩我的爪子了。」崖帕老师放松肌肉,爪子又缩了回去。
「各位,我们的爪子与其他野兽的不同,我们的爪子…」
坐在底下的小朋友还在七嘴八舌地讨论崖帕老师的爪子,普那则亮出爪子和其他的小朋友嬉戏。
「普那,不要拿着爪子对人,你这么爱玩,等一下你来示范好了。」
崖帕突然严肃了起来,吱吱喳喳、话讲个不停的小朋友则瞬间安静。
「呼~」崖帕无奈地吐了口气,心里想着,小朋友真是难教。
「好吧!既然大家已经跃跃欲试,那我也不多说,我们直接进行训练吧!」
「普那!你出来,你来示范。」
「示范爬树吗?」
「还没,爬树是训练之后的事,你先把你的爪子伸出来。」
普那伸出他的爪子,虽然只有崖帕老师一半的大小,但已经普遍比其他小朋友的大了。
「喔!不错嘛!平常有在爬树喔!」
「还好啦…唷~」
普那语声未毕,崖帕已经从后面将他高高举起,正面压在一棵伏木上头。
「干嘛啦?崖帕老师!」
「示范啊!你照着我说的做就是了。」
「你先高举你的双手,然后将爪子扣进伏木里。」
普那照着崖帕老师说的去做,为了维持身体在半空中的平衡和重量,脚爪也默默地伸了出来。
「ㄟㄟㄟ,脚爪先收回去。」
「干嘛啦!崖帕老师,这样手爪会痛吶!」
「这就是训练啊!」
「你的爪子扣好了吗?」
「是好了啦!只是…啊~」
崖帕老师放突然开双手,只见普那悬在半空中,手爪扣在伏木里吱哇乱叫。
「崖帕老师,我的爪子会不会断掉啊?」
「如果支撑这一点重量就断掉的话,你的爪子也太脆弱了。」
坐在底下的小朋友,看到普那悲惨的遭遇,内心也惙惙不安,心想着,该不会等一下自己也要接受那样的训练吧!
※
在伏木林的另外一边,也就是窦加敦东南方的谷地里,另一项更严苛的训练正紧锣密鼓地展开。超过一半以上的窦加敦人都聚在这里,包含了即将参与春猎的猎人们,跟着春训的准猎人班学员和实习生,还有部落里一些有份量的大老和凑热闹的窦加敦人。
依照往年贯例,窦加敦执事会在春训的第一天和大家闲话家常,说些部落里的八卦,也算是一种拉近彼此距离的方式。不过自从三年前,拉,接掌了执事的位置以来,可能是他自己的个性使然,或跟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关,执事拉的新春谈话,简短得可能不到现代各国盟主的十分之一。
「各位我亲爱的窦加敦族人,很高兴在新的一年和大家说话。」执事拉站在一块高地上说话,虽然少了一只手臂,但他精实的肌肉,体态看来还是十分均匀。
「我相信,从去年秋猎之后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巡守队队长,已经从原本的英雄伽俐换成了迦叶勒。」拉看了一眼身边的迦叶勒,迦叶勒也点头致意。
「有鉴于去年冬天为英雄伽俐办的庆典,大伙儿玩得不够尽兴,我与生思婆婆讨论之后决定,在今年夏天,我们将为英雄伽俐,再办一次庆典。」执事拉指了一下人群中的「前英雄」伽俐,平板无变化的语气也稍微高昂起来。
一听到又要办庆典了,年轻一辈的窦加敦人高兴地大喊英雄伽俐的名字,还在状况外的人也跟着乱喊,只剩下一只耳朵的伽俐高举右手向族人致意。
「所以,各位,」执事拉的语气又回复平静,「这次庆典的食物,就有劳我窦加敦英勇的猎人了。」
「耶…呼…」
窦加敦猎人再度鼓噪起来,拿起手上的斧头、弓箭和长短剑欢呼。他们相信执事拉的带领,虽然他不太好亲近,但总是能做出最好的决定。
执事拉说完话后退到一旁,示意要新任的巡守队队长迦叶勒接着说话。
不同于刚刚执事拉说话时的气氛,全场的窦加敦人神情变得专注起来,他们昂首期待着迦叶勒开口说话,因为迦叶勒是他们等了二十几年的英雄。
窦加敦人习惯以英雄称呼他们的巡守队队长,表示对他们的佩服和尊敬之意。巡守队队长在窦加敦部落里的地位非常崇高,甚至在部份窦加敦人心中,英雄比执事和两位婆婆还要重要。
巡守队队长除了要统筹春猎和秋猎相关事宜,处于防守状态的夏天,更是整个巡守队最忙碌的时期。前一任的巡守队队长伽俐,虽然在武术及狩猎技巧上都非顶尖,不过他建立了一套完整的猎人分配及使用制度,使每年的狩猎时间大幅度减少,夏天的防护也更加完备。窦加敦人非常尊崇伽俐,也因此他当了十五年巡守队队长,是历任队长在位最久的。
在伽俐建立这套制度之前,以春猎为例,窦加敦猎人必须从每年的一月中一直狩猎到二月末,在长达五十天的春猎晚期,提奥的身影已是满山遍野,窦加敦猎人像与恶魔争夺食物一样,随时自己都可能变成食物。但在伽俐建立了这套系统之后,狩猎时间缩短为四十天,再加上武器的改良和狩猎技术的进步,去年在崖帕和迦叶勒的连手之下,更创下了只有二十五天的春猎记录。
不同于伽俐是一个成功的领导者,迦叶勒从血液里就注定了要成为一位英雄。
「各…各位我亲爱的窦加敦族人…」第一次站在台上的迦叶勒显得非常紧张,又看到族人们热切的眼神,让他一时之间傻在那里。
注1:类似小鸟的动物。
注2:类似小鸟的动物。
注3:类似兔子的动物。